【九洲芳文·F】人生若只如初见
紫玫的故事发生在夏末秋初，那年的秋阳尤其耀眼，那年的梧桐总是郁郁葱葱，哪怕是在冬季最萧索的日子里，紫玫看到的总是橙红的暖阳和青翠的绿叶，十六岁的少女，她怎么会看得到枯黄的颜色呢？
01
“叮铃铃……叮铃铃……”
紫玫正要打开课本，“报告!”一个高大、白皙的少年风风火火闯进来，眼神张狂，声音洪亮，松松垮垮，浑身慵懒，却洒满阳光，夺目刺眼，令人心烦。
进班的那一刻，紫玫不屑地扫过这个少年，“哪儿来的浪荡公子，吊儿郎当！”
“我是不会跟他有任何交集的。”紫玫心里闪过一句话，然而，这句废话却成为紫玫半生自嘲的笑话。
这个不羁的少年，姓杜，名羽凡。一身休闲运动装，加上一双款式新潮的球鞋，一脸戏谑，一双玩世不恭的眼睛睥睨着讲台上的老师。
“进来！”老师的声音还未落定，这位少年已经落座了。他划拉椅子的刺耳声音，更令人生厌。
紫玫认定他是她讨厌的人，第一眼就讨厌的人。
然而，上天就是要治一治这个“以貌取人”的丫头。
02
高一生活就这样拉开了序幕，这是一所普通高中。初升高的考试前夕，紫玫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住院7天，上天意味深长地安排紫玫以7分之差与重点高中擦肩。
紫玫的心情淅淅沥沥，总提不起劲儿。哪怕名列班级前五又如何？这是一所普通高中，一所没有未来的高中。
这里的师资力量相比自己曾经就读的重点初中，简直天壤之别。
紫玫懊恼地跟各科老师闹别扭，逆反，甚至自暴自弃。就算态度如此不端，她的成绩还是稳居前列。
紫玫在心情好的时候，常常在课堂上挑衅老师，直呼板书的错误，她没有一丝的懊悔和同情，她敌视着这个不配教她高中语文的倒霉老师。
紫玫写得一手好字，文采飞扬。在晚自习的时候，常常被通知到学校的大礼堂参加作文比赛，不管她如何不尊重学疏才浅的老师，那位老师仍视她为珍宝。
很快，紫玫被选为班级委员，成为了一名班干部，跟她一起进班委的竟然还有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杜羽凡。
紫玫不明白为何这么差劲的男生会和她一起被老师任命为班干部？交往多了，加上自己是班干部，不好意思继续不尊重老师，也不能继续讨厌杜羽凡。
那些一起给班级出板报，一起为班级组织足球赛，一起带着微薄的班级经费出去聚餐的情景，渐渐成了紫玫越来越快乐的日子。
一个月之后，班级委员开始正式竞选。
03
那是一个亮如白昼的夜晚，往常的晚自习换成了第一届班委成员竞选班会。76名同学，以纸条的形式投票，没有拉帮结派没有暗箱操作，十六七岁的孩子们，如同刚刚抽出新芽的小树苗，纯净、热烈并充满希望。
当计票员不断地在紫玫的名字底下，写上一个又一个的“正”字时，紫玫激动不已，这是她十六年来默默生长，不被注视的高光时刻，在此后无数的岁月光年，每每回忆起那个幸福的夜晚，她依然心生感激，热泪盈眶。
当紫玫以最高票数67票获选班长的那刻，她整齐地在日记本上写下一行小字，“亲爱的同学们，谢谢!”
屈居第二的班委是杜宇凡，善解人意的紫玫让出班长职务，她愿意做团委书记，支持配合班长的工作。
从此，紫玫和杜宇凡成为了班委“珠联璧合”的一对儿搭档。
班长发表就职演讲的时候，桀骜不驯的杜羽凡已经收敛成俊美少年，此时的他春风玉露，侃侃而谈。那张依然白皙的脸，已跟一个月前的浪荡面容截然不同了。
紫玫第一次认真地盯着讲台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鼻子高耸挺拔，上扬的嘴角不同频率地上下张合，修长的脖颈中央那个可爱的小疙瘩，跟随着声音的抑扬顿挫有节奏地滑动，不高不低，仿佛一曲干净动人的笛声拂过紫玫的耳膜。
那纯净的眼神像沙漠里最清冽的泉水，汩汩流淌，滑过一丝令人觉察不到的羞涩，那丝羞涩正碰上紫玫的目光如炬，如痴如醉，泉水和火炬如同石光电闪般快速相逢，急速散开，仓皇而逃……
此后漫长的岁月中，紫玫最不敢看的还是男子的眼睛。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汪洋，紫玫怕看一眼就会沦陷，轻轻一触就会粉身。
04
自从那个竞选班委的班会开始，紫玫有了秘密。她不再乖张地冒犯老师，她也不再漫不经心地对付学业。此后的每一天，她终日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杜羽凡闪进班级的每一个身影，紫玫都狂喜；杜羽凡闪出班级的每一个背影，紫玫都落寞。
紫玫骄傲地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秘密，紫玫精准地记录每一个关于杜羽凡的文字。那双动人的眼睛还是会常常与紫玫不期而遇，有时候来得及躲闪，有时候直面撞上。不管如何，紫玫的心脏都在剧烈地跳动，没有一刻的安宁和平静。
紫玫的成绩一落千丈，感情是最耗费心力的“当务之急”，对于这场痴恋，紫玫已经全然顾不得她还是一名高一学生。
第二个初夏来临的时候，紫玫的普高生涯也要结束了。家里安排她即将转学，转到异地一所著名的重点高中，她就要离开爱她的集体，她就要离开她喜欢的杜羽凡。
无数次一起同行，无数次挥手再见，无数次目光相逢，无数次躲闪逃逸。终于到了真正分别的日子。
新学期的秋天，校园里的天空飞舞着半黄半绿的梧桐叶，紫玫置身于风景如画、人才济济的新校园，常常思念远在他乡的杜羽凡。
她写了一封情谊绵长的信件，告诉他，有一个阳光帅气的少年闯入她的心扉，她要带着理想跟他“再见”，并郑重地追问一句，“你是否有一刻的时光喜欢过我？”
紫玫日日盼望杜羽凡的来信，很久很久之后，杜羽凡的回信终于来了，信的第一句话这样写到，“没想到你给我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其它的文字都在紫玫的泪眼模糊中看不清了，这句最聪明的拒绝词，紫玫始终不甘。
直至数年后，杜羽凡牵手清秀文静的玉琪——他和紫玫的同班同学。紫玫才如梦初醒，虽然，她从未幻想过要跟杜羽凡在一起，虽然，她从未幻想过要跟杜羽凡牵一次手。
虽然，此后的紫玫收到过无数的情书，但是，她都觉得是少年们在跟她开玩笑。
杜羽凡成了紫玫心中珍贵的少年郎，不会褪色，无人能及。
05
又是一年新秋，街道两旁的银杏叶渐渐变了颜色，随风起舞的黄色蝴蝶跟秋阳调皮地捉迷藏。紫玫已经想不起来家乡的梧桐叶是绿是黄。
杜羽凡发来信息，“还好吗？”
紫玫总是第一时间回信息过去，“挺好的。”
紫玫一如既往地美丽、骄傲，唯独输给了杜羽凡，恐怕，此后的一生都赢不过他。虽然，她只是喜欢，从未爱过。
因为，那双眼睛还在不经意间闯入脑海，那个少年还在不经意间回到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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