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散文

世间始终你好

2022-07-09  本文已影响0人  Sally吖

1.

顾城岸承认,第一次与林栀染相遇,他便狠狠记住了这个妖娆的女子。城岸从未知道,其实多年前,当他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时,表情专注眼神忧郁的他已经在十三岁的栀染心里扎了根。

栀染怎么也没料到,多年后的这个晚上,当他们俩人相遇,彼此身份已经有所转变。

在城岸的父亲顾教授的生日宴会上,栀染以顾教授学生的身份参加了那次宴会。更重要的是,她即将成为顾教授的继女。在这次生日宴会上,顾教授给所有人制造了一个惊喜,他把自己正在交往的女子隆重地介绍给了大家。原来这个生日宴会还是一场订婚宴。

当顾教授牵着优雅的未婚妻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宴会大厅立刻沸腾起来。因为不久的将来,顾教授即将结束单身。这对一个独守空房已久的老男人来说,当然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那夜来了许多音乐学院的女学生,但唯独让城岸记住的只有林栀染一人。

说不清为什么,当城岸看到栀染的那一刻,心里莫名就感到了一丝烦躁。总觉得长相太过漂亮的女子仿若毒品,让人弥足深陷不可自拔。栀染和她母亲长的有几分相似,不用脑袋想象,城岸也可知他未来的继母年轻时的模样。

那天晚上,宴会上漂亮的女生不少。但是,城岸只记得年轻男人们的目光多数停留在栀染身上。大家毫无悬念地被这个妖娆的女子所吸引,当然也包括城岸的好友乔奇。

“她长的真美。”当栀染从两个男子眼前袅娜飘过的一霎那,城岸看见身边的好友朝那个女子轻浮地举了举手中的高脚杯,他分明清晰地听见乔奇吹了一声口哨。然后他听到乔奇说,“她的皮肤跟白色的绸缎一样白净柔滑,真让人感到冲动。”

城岸一声冷笑。

栀染姗姗离去,身后却留下了一阵让人迷醉的奶糖香味。城岸几乎不能判断,这种香味是一种香水味还是来自栀染身上的体味。有些女子,自出生身上就会出现一种若隐若现的香味,也许那就是女子的体香。

看到好友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望着栀染的背影,城岸又一阵冷笑。也难怪,有人说男人是一种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当然,他并不承认这里面包括他自己。

事实上城岸并不喜欢这样的热闹,如果过生日的不是父亲,这样的场合他亦不会出现。五十岁的顾教授看上去怎么都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可惜城岸的母亲已经没机会看到顾教授今天的出色表现了。

给父亲点生日蜡烛的是他的未婚妻——栀染的母亲,而切蛋糕的是他未来的女儿栀染。城岸惊觉这两个女人跟他父亲之间,俨然一家人。举手投足,亦是那般默契。这个发现,让城岸莫名地感到忿怒和失落。

派发蛋糕时,两个人们彼此有了照面的机会。栀染对城岸举杯微笑,然后自轻啜一口杯中的红酒。顾教授很及时地给他们做了彼此的介绍,只是城岸对眼前的女子毫无笑意,栀染举杯之时,他回报的只有冰冷的沉默。

场面上出现了几秒钟的尴尬。这其实不是城岸想要的结果。

2.

再度相遇,栀染已经进驻顾家。

这年头流行闪婚,城岸不觉得奇怪,何况母亲已经去世多年。父亲再婚亦合情合理。但唯独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即将成为他继母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栀染的母亲。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女子?天知道城岸一点都不希望栀染成为他的姐姐。

不是不相信栀染的母亲嫁给父亲是为了爱情,城岸知道爱情有时是不能用时间的长短来判断的。只是对于父亲的再婚,不知为何他心里还是不能接受。也许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对城岸来说,母亲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任何女子都不可替代的。从一开始,城岸就发现自己对栀染这对母女有一种莫名的恨意。尤其栀染。

有时候,恨一个人是为了更好的记住她,从第一眼看见栀染开始,城岸就发现自己一直在拼命地找一个恨她的理由。而他惊觉,恨栀染,其实是他提醒自己记住这个女子的一种方式。

从小丧母的城岸一直都缺乏母爱,孤独的他五岁开始学习大提琴。在众多乐器中,之所以选择大提琴是因为可以在沉藤空灵的乐音中寻找到一种寄托。对爱情城岸不是没有渴望,只是女友苏小恬纵不能够让他产生安全感。

因为寂寞,城岸十五岁便学会了抽烟。吸的时候感觉苦,可它能带给人轻微的酥麻感,使他疼痛的心获得瞬间的麻木。

周日的清晨,城岸因为头疼出门散步。路过院子,他看见栀染巧如灵蛇的手指在顾教授的头发中灵活地穿梭,原来她在帮父亲拔白头发。两个人的笑声一阵一阵地传入他的耳膜,这让城岸心里感到特别不舒服。曾几何时,栀染已经替代了他在这个家的地位?

莫名的感到失落,路过两个人身边时,城岸没有打招呼。不想栀染却叫住了他:“城岸,我做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在锅里,你去吃了吧。”城岸愣了一下,栀染,她如何得知他的喜好?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他没说什么,自摔门离去。

无奈的是头还是没完没了的疼,回到自己的卧室城岸一头载到床上蒙头大睡。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梦里他看到了年轻的母亲。朦胧间,一双手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轻轻地摩擦着他干枯的唇。那一刻,城岸以为那是母亲的手。模糊地睁开眼睛,却是栀染。

栀染的手再次停留在城岸的额头上,她说,“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呢,你这样真让我心疼。”说的时候,栀染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的眼睛。

城岸怔了怔,但只是冷冷地丢了一句话:“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你母亲嫁给我父亲你就真的成了我姐姐?”

不想栀染却展颜一笑,“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你姐姐。难道,心疼你除了姐姐别人就不可以?”她的笑仍然这般性感妖娆,让城岸心里感到一阵刺痛。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对这个女子并不是没有感觉。

栀染离开房间的一刹那,突然回头说,“城岸,其实我喜欢你,不管你信不信。”

城岸完全怔住。回过头,才发现梳妆台上多了一杯水和一盒感冒药。

3.

周末,城岸开着他那辆白色丰田去接苏小恬。没有预想中的高兴,他吸着烟麻木地站在一边看着苏小恬化妆。这个年轻女子,自从跟他交往后,便开始学会了化妆。

等苏小恬收拾好自己,他们一同上了车。这样的约会不过半年,没想到彼此已经失去了当初的激情。也许原本他们就不是最合适的一对,在苏小恬身上,城岸总能敏感的捕捉到不安分的因素。也许是她太过年轻的缘故。一直以来城岸总感觉心里对这个女子根本没个底,更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坚持到携手步入婚姻的那一天。有时候,他想,如果不是自己出生自名门,像苏小恬这样的女子会跟他在一起吗?

这么想着,城岸心里突然感了一丝厌倦。从小丧母,他成了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跟苏小恬交往后,内心更是充满了挣扎。半年来,这份爱情带来的只有不断的猜疑,城岸觉得自己有点累了。

这天夜里,城岸和苏小恬照旧一起吃饭,一起去泡温泉,然后像往常一样他开车载着苏小恬去开房。只是,缠绵的那一刻,城岸惊觉自己心里想的竟是栀染。他说不清自己为何在这样的时刻想起那个女子。其实应该是个不相干的人。

结束缠绵,城岸心里一下就空了起来。一种寂寞失落像不知名的藤蔓,顺势疯狂缠住了他的心。

凌晨,送苏小恬回家已是一点钟。家里静悄悄的,父亲早已进入梦香。路过书房,门半掩着,城岸一眼看见栀染一个人穿着睡衣心事重重地靠在墙壁上吐烟圈。蓦然回首看到她时,栀染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

推门进去,栀染回头,漠漠烟尘中,城岸分明看见她的眼睛是红的。

“城岸,”她说,“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这个夜晚,家里静得令人窒息,他们就这么相对站着,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沉默了多久,栀染才低低地开了口,“城岸,其实你跟苏小恬在一起并不快乐。”城岸不语,凝神望着她。

城岸内心在挣扎。他隐忍地吸了一气,小声地说,“很晚了,回房休息吧。”关上门,忍着内心的不舍,他艰难地离开了书房。

刚换下睡衣躺到床上,手机嘀地响了一声。微信是苏小恬发来的:城岸,你的心并不在我这里。我们分手吧!

原来,这是一次散伙的约会。城岸冷冷地笑了一下。苏小恬,她忘了其实她的心从来就没有给过他。也许,他们本来就不适合。

4.

第二天一早,城岸离开家,去酒吧喝了酒。之后,他没有回家,一个人躲在一间日式小旅馆的房间里吸烟。他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已经一天一夜食米未进,只是一心一意吞云驾雾。

他感觉周围异常冷冰,也许是因为心冷。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门响了一下,似乎有人进来。以为是服务生,他没有回头。他说,“你出去吧,有需要我会电话。”

来人沉默地在床边坐下,回过头,竟是栀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城岸听见自己的语气冷得几乎可以结冰。

栀染眼里却弥漫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温柔,“为什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都视若无睹?”

“你为我做了什么?”城岸嘲讽地笑,“代替我去爱我父亲?你以为你真的是我姐姐?”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你的姐姐,也不可能代替你在你父亲心中的位置。我只是一一,爱上了你。”栀染艰难地说,“其实,你也清楚,你和苏小恬并不合适。”

“你说对了,我们的确不合适。”城岸冷淡地说,“她已经向我提出分手。”

“苏小恬本来就不爱你,是你太天真。”栀染语气无比温柔地说,“她其实真正爱的另有其人。”

“那么你呢?”城岸望着她,“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做又是为了我。”

栀染眼里似揉进了异物,蓦然就红了。为什么爱一个人如此艰难?

“你不相信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薄薄的嘴唇一下被她咬破,鲜红的血自嘴角溢了出来。

城岸的心一阵紧缩。

栀染突然拥住他,“城岸,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知道的,我爱你,很爱很爱。为了你,我做了这么多事,我承认是我调查了苏小恬。”

城岸在心里叹气,这样美丽妖娆的女子,就像一朵盛放的罂粟花,让人欲罢不能地沉陷进去。

“城岸,”栀染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滑过他的唇,“你也许不能相信,我走进你的家庭,一切都是为了你。也许你对我早已经没有了印象,但不可否认自十二岁那年跟你父亲学音乐开始,我便记住了拉大提琴的你。后来考大学,因为你,我便考了你父亲所在的音乐学院。我费尽心思让你记住我,但很遗憾,在你的世界里,除了你已经去世的母亲,你谁也没有记住。所以,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进入你的生活。现在,你知道了,我爱你。不管你信不信,在这世上除了我母亲,我唯一爱的人,只有你。”

这番话说出口的一刹那间,栀染的眼泪跟着汹涌而出。她伸过手来轻轻抚摸着城岸的脸颊,“也许我的爱太过自私,让你受到了伤

害。”然后她吻了吻他的唇,继续说下去,“可是城岸,我真的没办法,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她的泪,一下打湿漉了他胸前的衬衣。

漫漫时光里,原来她对他的爱早已在岁月的尘埃里生根、发芽,并且开出一朵不败的花。

5.

团里有演出的那段时间,城岸没有回家。

在团里排演的日子变的乏味而冗长,至始至终,城岸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就连栀染的短信也鲜有回复。他很害怕听见那个熟悉的,让自己牵挂的声音。自从和栀染在一起之后,城岸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以坦然地面对父亲,他无法确定自己和栀染的感情能否得到父亲的祝福。

挣扎着过了一段时日,城岸回到那个家。他感觉自己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栀染的体香,充满着整个空间。那是一种让他深深着迷的香味,一如奶糖一样甜美而哀伤。

城岸知道自己无法再回头。

九月末,在那个干燥得让人快要室息的季节,当城岸挣扎着准备向父亲坦白一切时,却意外地接到父亲的电话。顾教授在电话里说:“城岸,你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回来吧,栀染在等你。”原来,父亲什么都明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的喧嚣浮躁沉淀下去,月朗星稀的夜晚,夜空变得清澈明晰。

彼此再见,城岸握住栀染的手的一刹那,他只感觉一切恍然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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