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母的劳动节
父亲在村小教书,八小时工作制,周末还双休。除了穷困潦倒了大半生,现在临近退休,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他打算退休后打理好家里的果园和田地,再也不去教书了。辞了好几家私人学校的高薪请聘后,我打趣说,要么我们造点酒吧。
图片来自楼主我买了两百个酒瓶和酒塞,跟他说整一部分杨梅酒。你呀,就是想法很多,不见实践。他这么对我说的时候,还白了我一眼。
图片来自楼主小山村的杨梅多到郁闷了,有时候来几辆大卡一运好几千斤。有时候又堆断大街的无人问津。今年杨梅还未熟,我跟父亲说,多准备点酒,万一卖不出去我们就多泡杨梅酒吧。他表示赞同。
我小时候是很叛逆的娃,跟老爹说不得几句话就得吵起来。他喜欢听话的孩子,比如我两个小妹,就很得圣心。弟弟也很叛逆。他最受不了我们和他抬杠,就像辩论大赛似的,必须分出个输赢高下。
他是个大男子主义者,操控欲强。我们几个找什么样的人结婚,他都必须有决策权。
弟弟妹妹跟他闹翻以后,他发现,在他身边就是我这个碍眼的,还跟大伙关系都融洽。
他跟我能处得跟知己一样是我没想到的。且还时不时的彼此提点意见,在我成家以后,他似乎更让着我的暴脾气一些。甚至于觉得我跟他最像,就像基因复制里最完整的那个。这几年处得更是惺惺相惜的样子。
母亲说,你别再气他了,省得他哭得像个小孩。母亲说,你说的话比我们所有人说话都灵。常常一提,就能落实了。现在,弟弟妹妹也好,老爸老妈也罢,我说点什么他们就听进去了。
一个人大半辈子的坏脾气,到老了都能改。仿佛我在家里的地位到了空前的高度。上能“反馈民意”,下能传达领导“文件精神”。简直就是个重量级人物了不是?
酿酒这个事策划好一阵子了,母亲本不同意说,整那么多酒喝得完吗?我说酒可以藏起来啊,家里又有地窖。藏几年的酒,肯定没有烟火和烈气。如果用这种酒泡杨梅子,就更突出杨梅味儿。而不会被酒气掩盖。
老爸一听,说这种想法挺新鲜。这么干,他长这么大还没试过。从前想着脱贫去了,比如学炒茶也是受我们的影响。他做事一丝不苟,“是个靠谱的孩子”。我常常真心实意地称赞他,他还就白我一眼。
老妈天天是劳动节,她才没空搭理我的整天奇思异想。老爸积极性很高,他打电话催我说,不是说好的回来“协助工作”吗,怎么不起早点?你妈已经洗好了糯米。
我说,噢,我马上就动身出发。
回到家,糯米上了木蒸。老爸架好柴火,火势很旺。真是“打铁要趁热”啊,执行力杠杠滴。
老妈说,你爸天刚亮就去买了菜,还怕你不回嘞。哪能啊,这个我跟老爸约好的啊。我笑了笑。随手翻看了一下,看我老爸买了些什么好菜。
血肠,前腿肉,鲈鱼,牛肉……整得太丰盛啦。我是空手回的,可没来得及给你们带礼物。你知道我今年特别穷啊。我妈说,回来就好,我们啥也不缺。
酒曲是我们自己做的,叫土酒饼,用金银花、酒饼草、苦竹叶、糙米发酵成的。可以卖到三十每斤。――我都可以当非遗传承人了,哈哈。
从上糯米上木蒸抬到大铁锅,猛火一个小时。中间开盖淋了两遍温回水。
舀出来后待略凉,加山泉水加酒药――每百斤四斤酒药搅拌,母亲边搅拌边告诉我,宜温冷不宜烫,糯米和酒曲均匀分布后,装入大酒缸里发酵。三天后发酵稳定才密闭好口缸。一般三十到四十天,烧酒。
入缸前母亲郑重地问我洗了缸没有,我说洗了。到山上找了枫叶,山里的枫叶是三角的,而非五角,植物的香气扑鼻。枫叶释放出的植物精油,可以使酒味更纯正。特别是酸过酒的缸,必须用枫叶洗洗才能重新再做酒。这是山里人惯有的经验,我从小耳濡目染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我得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