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吃瓜群众——读刘震云长篇小说《吃瓜时代的儿女们》有感
刘震云是我比较喜欢的当代作家,他的作品荒诞中蕴含真实,幽默中蕴含讽刺。长篇小说《一句顶一万句》是刘震云目前为止最好的作品,这部作品也让这个畅销小说作家跻身一流作家行列。
长篇小说《吃瓜时代的儿女们》是刘震云最新的作品。我们通常很喜欢阅读刘震云的作品,因为读者在欣赏故事时有一种强烈的畅快感,这归功于刘震云的叙事功底。他是中国最会讲故事的作家之一。这部刘震云最新的小说在思想和艺术方面的确有很多值得借鉴的地方。
一、叙事的圆形结构:一只“鸡”引发的血案
长篇小说《吃瓜时代的儿女们》的故事其实并不复杂。农村妇女牛小丽,省长李安邦,县公路局局长杨开拓,三个不在一个地方,三个不是一个阶层,三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中国人竟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刘震云叙事的高明之处就是他详细客观地为每个人物作传,三个人物的故事彼此独立,各成一章,宛如三篇精彩的短篇小说。但当我们阅读完这三段独立故事时又发现其实刘震云在讲述故事时铺设了很多我们没在意的伏笔。
在每段故事的重要节点,三段独立的故事又是浑然一体,不可分割。这种“平叙”讲故事的方式古代就有,史学家司马迁的《史记》,四大名著《水浒传》都采用过这种艺术表达。
虽说这种讲故事的技巧不是刘震云的原创,但我还是可以看出作家是有继承和创新的。《吃瓜时代的儿女们》的故事结构不是线性的,而是一个圆形结构。
牛小丽千里之外找寻骗子宋彩霞,她走投无路被迫成为装处女的“鸡”,这是故事的起点;省长李安邦破了雏,风光依旧,县公路局局长杨开拓破了雏,依旧喝酒戴表,这是故事的发展。
一次爆竹烟花车的意外毁桥事件导致局长杨开拓的落马,也带出牛小丽和省长李安邦等人的关联,这是故事的终点。所有故事的编排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刘震云再次用这部小说证明自己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
二、荒诞背后的新写实主义:如有巧合,别当巧合
刘震云擅长讲述荒诞的故事,他的经典作品《一句顶一万句》体现荒诞故事背后的真实;《我不是潘金莲》荒诞故事的背后开始有了写实的倾向;这部最新力作《吃瓜时代的儿女们》更是把写实推向极致,我们姑且称它为新写实主义。
牛小丽的经历那么似曾相识,她起初被骗,走投无路后她开始骗人。牛小丽寻找宋彩霞,最后成为宋彩霞,这位农村妇女名字的变化正是中国底层人们在特殊环境下的挣扎和抗争。
县公路局局长杨开拓的故事更是刘震云零度写实的大胆尝试,这段故事和网络上报道的“微笑哥”“手表哥”如出一辙,这是真实故事的写实表达。读者阅读这段故事如同我们在欣赏新闻和报告文学,这就让我们突破了读小说的界限,让读者身临其境体悟中国人的酸甜苦辣。
三、人性小说的深刻反思:我们都是吃瓜群众
我们喜欢刘震云的原因之一就是作家喜欢在讲故事的同时深入探讨人性。《吃瓜时代的儿女们》更是一部纯粹的人性小说。
牛小丽的经历是悲惨的,最后她也免不了受到法律的制裁。谁应该为牛小丽的罪行负责,是她自己法律意识淡薄,还是污浊的环境使然?我想那些故事旁观者也脱离不了干系。
鲁迅在他的杂文里反复探讨庸人的人性,中国人喜欢“自扫门前雪”,中国人通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吃瓜群众对周围人的冷漠导致现代社会的一场场惨剧的发生。
这部小说所谓的“前言”部分所占篇幅很大,而“正文”部分文字量极少,我想这是刘震云有意为之,他是提醒我们这些吃瓜时代的儿女们。其实荒诞故事的背后,我们更多关注故事的结果,却忽略故事的原因,这也正是刘震云在小说里探索人性的艺术表达。
四、用力过大的商业作品: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们看到这部小说的艺术尝试,我也肯定这个故事有价值,但我总觉得刘震云的这部小说是商业化小说的产物。故事荒诞的背后可以含蓄表达,故事所指的目的行太强,这注定是一部流行的小说而不是经典的小说作品。
此外,刘震云这部小说结构的巧妙构思和《我不是潘金莲》几乎一样,他没有更成熟的艺术表达,也没有艺术的创新实践。
我特别喜欢作家刘震云。《手机》《一句顶一万句》让我看到刘震云获诺奖的可能,这部《吃瓜时代的儿女们》让我有些失望。
我承认这是一部很优秀的畅销作品,但我更希望刘震云能沉住气,你是可以摆脱商业的羁绊,你是可以写出更好的小说作品的。
爱之深,所以恨之切。
如有巧合,别当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