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第8章)
五月的出现,打破了既有的平静,如同平静的湖面落进一块石头。
玫瑰松手的瞬间,凤妮的心是疼痛的,她甚至想过姐姐的傻。她对姐姐的承诺,对奶奶的承诺,是真的。
她一直有个小小的不平,相貌平平的姐姐竟然嫁了个能干的丈夫。
她天真地认为,能嫁给姐夫既兑现了承诺又得到了幸福。山沟里长大,厌恶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她向往城市,她为有这个机会而欢欣雀跃。
当她带着这份承诺,带着美好的憧憬,带着美丽的身段,委身于姐夫黑蛋后,一切都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鸟市,大西北最为繁华的城市,属于他们临时栖身的是在雅马里克山脚的一座矮黑的平房,凤妮看着贫民窟一般的住所,仿佛从三伏天一下掉进了冰窟窿。
房东老陈不温不火,三天两头过来催租,那猥琐的眼光总是肆无忌惮地在她鼓鼓的胸脯上逗留。
什么苟屁大生意,就是在机电市场给人打打工,自己封了个头衔:业务经理,一个月千把块,偶尔调调货,耍点小聪明心惊胆战地吃点回扣。
这点钱,月初够不着月末,连吃饭都得悠着点。在鸟市这个水果之乡,大着肚子的凤妮想吃个橙子,也只能买马路边两块钱一堆的烂果。
凤妮贵妇人的梦破灭了,想跑,肚子里有临盆的胎儿。
她骂黑蛋,专挑难听的词,黑蛋好脾气,总是“嘿嘿”皮笑肉不笑。黑蛋告诉她,其实你姐过年穿的那件裘皮大衣,是在商贸城花八十块钱买的。
她接着骂玫瑰,没钱真能装;骂五月,克娘的野种。
她恨她们娘俩,如今的一切都是拜她们所赐,仇恨好似渗进了骨髓,除了骂,还是骂,骂累了,黑蛋跪在她跟前,“以后,都听你的!”
磕磕碰碰过了几年,黑蛋依然改不了吹牛的本性,凤妮学会了化妆,学会了麻将,学会了和男人眉来眼去。
黑蛋跟着老板去了趟国外,学了几句Mao语,自认为有了雄厚的资本,他想到了单干。当他抽完半包烟,也没能想到有什么法子弄到启动资金。
凤妮过够了不死不活的生活,她要做有钱的老板娘,她决定拿自己赌一把,她想到了老陈,还有老陈那一直舍不得离开自己胸脯的眼光。
“等我发了财,你再给我生个大胖儿子。”黑蛋接过一沓厚厚的钞票,笑得很灿烂。
不知是时来运转还是挖了原公司的客户,黑蛋竟然把生意像模像样的做了起来。
他感激凤妮,原来她才是自己命中的福星,因为她,自己总算成了人模狗样的李总,这辈子该唯她马首是瞻。
黑蛋感激老陈的雪中送炭。自打凤妮认了亲戚,干爹老陈更是时不时买点熟菜,提瓶52度的大老窖过来,三个人挨坐在一起,倒也其乐融融。
五月的来到,黑蛋竟然不跟自己商量,这是对凤妮的主权赤裸裸地挑战,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难怪她说,老娘是生可忍熟不可忍!
五月整天无所事事,只能带着妹妹在山西边废弃的垃圾场,一玩就是半天。
妹妹被野蜂叮了,哭得厉害,五月吓得赶紧背着妹妹回家。门打不开,房间里妈妈似乎很痛苦,“嗷嗷”地叫着。
五月一下慌了神,死劲地敲门。好一会,开门的凤妮披头散发,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个小克星,咋带的妹妹?”劈头就是一巴掌,直打得五月眼冒金星。
老陈慌慌张张,夺门而去。
五月没有哭,他小小的脑袋里充满疑问。
慈祥的干姥爷为啥欺负妈妈?
为啥告诉爸爸,妈妈就要打断自己的腿?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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