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言养气章（七）和平崛起，不要又打又杀的《孟子大义考》

孟子知言养气的功夫说完后，公孙丑心中疑惑，如此说来老师岂不是圣人再世，遂问：孔门十哲里宰我、子贡能言善辩，但德行未达至臻境地，冉子、闵子、颜子以德行著称，但逊于言辞。唯是孔子得而兼有，虽如此，但孔子仍说其不能于辞令。如今老师说自己知言，莫不是已超孔子而入圣人之列？

“宰我、子贡善为说辞，冉牛、闵子、颜渊善言德行。孔子兼之，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然则夫子既圣矣乎？”

孟子惊呼，吾何敢言此。以前子贡曾问孔子，夫子已入圣域了吧？孔子不敢以圣人自任，说圣者非我所能，我仅仅是学而不厌、教而不倦而已。子贡夸赞，夫子见得义理变化无穷，故能学而不厌，非智者谁能如此；又见得人我无间皆为一体，故能诲人不倦，非仁者谁能如此。既仁且智，夫子可堪圣人矣。圣人，孔子尚且不居，吾何敢言此。

曰：“恶！是何言也？”“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夫圣，孔子不居，是何言也？”

公孙丑又说，我曾窃有所闻：子夏、子游、子张皆得圣人之一体，有所专长，而冉子、闵子、颜子则已到了具体而微的程度。敢问夫子视已若何？和他们比又怎么样呢？君子之学为己，圣学之道岂可用来攀比，公孙丑大谬，孟子辞曰：这种问题还是不要讨论了吧。

具体而微是说已初具圣人之全体，只是尚处微末，未至广大，假以时日，必至广大，是一个非常高的评价。阳明先生就曾评价过文中子王通具体而微、良工心独苦，颇有惺惺相惜之态。王通可能大家比较陌生，但是说起位列唐初四杰之一的王勃就无人不知了，王通便是王勃的祖父。魏徵、李靖、房玄龄、杜如晦也曾在王通门下受其亲炙。

“昔者窃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颜渊则具体而微。敢问所安？”曰：“姑舍是。”

公孙丑又问：那伯夷和伊尹又如何？孟子道：非同道。伯夷乃圣之清者，商朝遗民，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世则出而为仕，乱世则退而为民，从不同流合污，耻食周粟，与弟弟叔齐饿死在首阳山。伊尹则不同，五朝元老，以天下为己任，治世进，乱世亦进，能为苍生谋福祉，则所事者皆视为吾君，所使者皆视为吾民，乃圣之任者。

曰：“伯夷、伊尹何如？”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

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可久留则久留，可速去则速去，行藏各安天命，这是孔子。三人行造其极，皆为古之圣人，但因各有所长，我不能一概效法。伯夷至清，不免偏狭，伊尹尚任，但过于迁就。惟我所愿，乃以孔子之道为己任。

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皆古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愿，则学孔子也。”

公孙丑听得入迷，问道：伯夷、伊尹既然同为圣人，则其境界与孔子一般齐等？孟子否定，说自有生民以来，未尝有孔子一般的人物。

“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

公孙丑接着问，既同为圣人，则总有相同之处吧？孟子说这个有，假使三人均得百里之地而君临之，则三人均有经天纬地、定国安邦之能可使诸侯来朝而天下一统。期间如行一不义之事、杀一无辜之人而可得天下，三人必不为也，这是三人同处。不管何事，皆不违心中道义，道义既损，则又有何而不可为？此真乃试金石，在此处立得方为君子。

曰：“然则有同与？”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是则同。”

公孙丑问得很全面，那孔子与两人异处呢？孟子说：孔门弟子宰我、子贡和有若，识见高明，智足矣察知圣人，绝不至自甘卑污以阿谀其师。观其三人评价则可知孔子何异于伯夷、伊尹。

曰：“敢问其所以异？”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

宰我说，我观夫子，远贤于尧舜。尧舜一朝之君，夫子删述六经，微言大义，抑恶扬善，功在千秋。

“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

子贡说，礼以饰政，知夫子之礼则知其政，乐以彰德，闻夫子之乐则感其德。夫子言传身教足以后世效法，百世后凡百世之王，若要长治久安，皆无法逾越夫子礼乐刑政之法。自有生民以来，还没有能做到夫子这一点的。

“子贡曰：‘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

有若说，天地间岂惟生民有类哉？麒麟于走兽，凤凰于飞鸟，泰山于丘垤[dié]，河海于行潦，皆同类。圣人与民亦同类，只不过出类拔萃而已，自有生民以来，未尝有盛大于孔子的。

“有若曰：‘岂惟民哉？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太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类也。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

三人的评价里面最有含金量的当属子贡，最有前瞻性的也是子贡。社会发展到今天，科技如此发达，我们的生活环境和两千五百年前相比已经天翻地覆了，可还是没有推翻子贡的预言。亚太经济圈在儒家文化的灌溉下蓬勃发展，接下来还有一带一路。这一切的背后都有君子和而不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天下大同这些理念的影子，彰显着中国的大国担当和儒家底色。和很多霸道的国家不一样，我们国人的底层思维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想要的靠烧杀抢掠，甚至21世纪了，这些国家的思维模式和以前还是无甚分别，只不过烧杀抢掠的形式更加隐蔽，用霸权、货币、科技、战争和动乱来收割全球财富，其效率和烧杀抢掠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而我们呢，我们珍视的是仁者爱人，是忠恕之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其实，也唯有这样宽广的胸怀，才能协和万邦，来百工，柔远人，而怀诸侯，所以我一直坚信中华文明是世界之光，只要我们持守着这样的道义，这一天总会来临。

所以，不要整天打打杀杀，不得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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