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记忆（1）

刚刚还是烈日炎炎大汗淋漓，一转眼，家里的角落里便来了久违的客人——健壮的大腿、黑亮的外套、大而亮的眼睛、长而灵活的须子、还是一样孩子般的怯生生的性情……她沿用着祖先们千百年不变的古老歌喉，清脆而嘹亮地为人们送来明晰的秋歌。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无以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她，这个生生不息的族群，千百年来，不知疲倦地唱在周朝唐地人们的耳畔，吟在汉代人们的窗下，和着声声叹息鸣于木兰的门边，以撕心裂肺的哀恸和惊喜不已的惊悚起伏于柳泉先生的笔端……

如今又在我的不经意间，如时而来，是警示我时间的倦怠吗？是唤起我沉寂的记忆吗？是为了延宕我尚未结痂的创口吗？还是教我涵咏“天凉好个秋”？

（一）绵绵无绝期的时间

那是一个蟋蟀欢唱的季节，一向硬朗的父亲，偶患小疾，我印象中第一次住院。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需要做个小手术。本来父亲是坚决反对的，但是正应了那句古老的俗话：谁都不能和疾病较真。于是，在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中，还是进了医院——无法忍受持续的虽然不剧烈但高频率的痛苦。

我相信，这个决定肯定是父亲的最大痛苦——男人“宁折不弯”。

父亲就这样第一次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