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有爱不觉天涯远石河子大学

王小波到底有多有趣?

2018-04-11  本文已影响7849人  麦大人

文/麦大人

01

4月11日,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

但在21年前,著名作家王小波心脏病突发离世。从此,这一天开始变得不一样,被赋予太多意义。

正如4月1日,我们会纪念张国荣。4月11日,我们同样会祭奠王小波。

他的意外离世,也跟他的人一样很不寻常。他是一个人静悄悄地走的,而深爱的妻子李银河,当时在剑桥大学做访问学者。

世间有两种人,一种是生前显赫,死后无名。另一种是生前寂寞,死后哀荣。

而王小波属于后者,他生前特立独行,完全游离于体制之外,并不算一个真正“作家”,只是业余作者,几乎默默无闻。

生前世人欠他的,故后得到偿还。他受到无数人的顶礼膜拜,不论喜欢他的、支持他的,还是揶揄他的、非议他的,至少世人重新审视了他。

如今,有点文学常识的,说不知道王小波这号人,会被人鄙视的。

高晓松把他当成“神一样的存在”,称之为“中国白话文第一人,且甩开第二名很远。”

林少华将他称作“真正敢讲真话的人”,冯唐说他是“一个奇迹,一个好得不得了的开始。”

他的情诗也被当成灵魂爱情的范本流传,他的妻子称他是“世间一本最美好、最有趣、最好看的书。”

曾经采访过他的李静说:“我敢打一百万的赌,他的作品将是被后世反复阅读的不朽之作。

那么,王小波到底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

02

知世故而不世故,历经磨难而怀有一份赤子之心。

王小波长在北京一个高知家庭,刚出生那会,父亲就被错划为“阶级异己分子”。

童年时经历大跃进和大饥荒,少年时目睹了大炼钢铁和人民公社,青年又经历知青下乡…

由于家庭环境的熏陶,王小波自幼嗜书成癖,不管什么书,但凡是能看得下去的,就双手捧着,仰歪在床上,看得昏天黑地。

小的是王小波

他可以在劳动之余蹲在田间,把一本农作物栽培手册都能读得津津有味。就连哥哥王小平都调侃道小波看书时,是个木头,要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只能踢他一脚。

他从小就顽劣成性,经常和哥哥成立夜袭队,专在后半夜去偷拔萝卜摘枣充饥。老师们说他“蔫坏”,让他站起来回答问题,他总不回答,只会一连串地翻白眼。

16岁时,文革大潮袭来,王小波毫无例外地被裹挟进这一历史洪流。他远赴云南西双版纳、山东牟平等地插队,加入到那个混乱年代的知青下乡队伍。

云南边疆的劳作生活,是单调而乏味的。但王小波却能苦中作乐,这颇有东坡先生的风骨。

他身材魁梧,一米八四的个子撅在水田里姿势够奇怪了,还得插一整天的秧,腰都累断了却说是“后腰像是给猪八戒筑了两耙”。一件痛苦不堪的事情瞬间变得趣味无比。

还有一阵子,他每天要用独轮车,推几百斤重的猪粪上山。他以为这活难不倒他,谁知干了才三天,胆汁都差点吐出来。

可他却不忘调侃道,还好那些猪没有思想,不然它们看到人类不遗余力地要把它们的粪便推上山,肯定要笑死。

有趣的人不做作,洒脱自然。和他们在一起,如饮甘露,如沐春风。

在云南的这三年时光,后来他写进了《黄金时代》里,有一段流传很广的话: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后来的很多知青作家,笔下流露出的都是一副沧桑和哀怨。只有王小波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黑色幽默充斥其中。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他的思想是成熟的,文字是有趣的。他不是那种未谙世事的天真,而是遍尝百态后的豁达。

先生出走半生,归来不忘初心。

03

这个世界上好看的脸蛋太多,有趣的灵魂太少。

世间的爱情有千万种,有钱钟书与杨绛的相濡以沫,有梁思成与林徽因的患难与共,有沈从文和张兆和的貌合神离。

但王小波与李银河的爱情,绝对称得上是有趣又率真。

那一年,李银河刚大学毕业,进入《光明日报》史学组当编辑。

一天,她在朋友处读到了王小波的手抄本小说《绿毛水怪》,里面描述了一对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的恋情,其中的“真”深深打动了她。她暗自思忖,是怎么的一个人才能写出这样充满诗意的小说啊!

第一次见到王小波,她失望之极,他长的太难看。在这个看脸的时代,有趣的王小波估计也难逃厄运。

但王小波对她却是一见倾心,没聊了两句就问:“你有没有谈朋友?”李银河摇头说没有,他单刀直入道:“你看我怎么样?”

李银河为他的胆大吃了一惊,从此二人确立了恋爱关系。

李银河后来回忆说:

他的长相实在是种障碍,差一点就分手了。我起初怀疑,一对不美的人的恋爱能是美的吗?后来的事证明,两颗相爱的心在一起可以是美的。

可王小波却说:“我要去爬虫馆去和那些爬虫比一比,看看我是不是真有那么难看”,一下子把李银河逗乐了。

恋爱之后,王小波秒变情话段子手,不知比现在的“全是套路”撩妹要有趣多少。

咱们应当在一起,否则就太伤天害理啦。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真的,单单你的名字就够我爱一生了。

你做梦也想不到,我把信写到五线谱上吧?五线谱是偶然来的,你也是偶然来的。但愿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

不管我多么平庸,可我总觉得对你的爱很美。在见不到你的日子里,我就难过得像旗杆上吊死的猫。

面对如此能说会道又有趣的人,李银河还能说什么呢?

1980年两人结婚,王小波正在读大二,所以结婚是秘密的,并没有办婚礼。

婚后,两人商议不要小孩,单靠爱情,足以维系。但小波的妈妈急坏了:“你们在一起吃精神吗?”

他们一直在追求高贵的精神生活。

在美留学其间,两人驱车万里,游历各地,所有经济来源全靠李银河一人的奖学金。

有一次,哥哥王小平对李银河说:“小波靠写小说没法维生啊。”

她坚定的说:

我坚持小波必须写小说,因为他的文学才能荒废太可惜了。生计所需的那点儿物质太容易满足,实在不行,我一个人工作也够用了。而文学是他的生命,不写小说他这个人就成了行尸走肉,那样的物质生活水平再高有何意义呢?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王小波能遇到李银河也是三生有幸。

王小波去世后,李银河找了许多墓地,横平竖直,她都不满意,后来埋在佛山灵园的一个天然大石头底下。自由而自然,恰似王小波的性情。

李银河与王小波,是真正的灵魂伴侣。互相支撑,彼此懂得,全然地支持对方的人生理想。

04

这个社会“有用”的人太多,有趣的人太少。

从生活角度来说,小波有太多活得无趣的理由:

下过乡,插过队,考过大学,出过国,回国混个讲师,住在北京某个六层楼的小区,长得比我们大部分人砢碜。穿着裤衩拖鞋买菜,混小馆子,死得也像一部平庸的电视剧一样,心脏病发,突然去世。

但小波却活得何其有趣,无聊时最爱干的事就是做《吉米多维奇习题集》。据说这是一套国外数学家编的有4462道题,让历届数学系同学闻风丧胆的习题集。

“文革”时,偷偷看金庸古龙,修炼天山童姥的上天下地唯我独尊功。为了一个“仇家”,在家里对着椅背练铁砂掌,痛了三天后去医院检查,小指骨折。

在北大做讲师,在人大还是讲师,不搞论文,不评职称。埋头在家里写可爱的小说,写可爱的流氓李靖和红佛,写愣头愣脑的王二,写下山来请教自己是不是破鞋的陈清扬,写那只特立独行的猪……

在电脑都没普及的年代,他是国内最早一批资深程序员。当时的汉字输入法有缺陷,他就自己写了套,打汉字速度快到堪比英文盲打。

许多中关村的科技公司,邀请王小波加入做程序员,但他心怀文学梦,因而一一回绝了。

据说,他学理科,就是想要补充自己思维上的不足。现在看来,他是要用自己的逻辑对抗世界的逻辑。

他的特立独行,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据说,他给沉迷于摇滚的外甥做思想工作,外甥说了一句人人都知的话:“痛苦是灵感的源泉”。王小波却说:

不错,痛苦是艺术的源泉,但也不必是你的痛苦。唱黄土高坡的都打扮得珠光宝气,演秋菊的卸了妆一点都不悲惨,有的是钱。种种事实说明了一个真理,别人的痛苦,才是你艺术的源泉。而你去受苦,只会成为别人的艺术源泉。

这种反鸡汤的开导方式,简单有趣,深入人心。

从此外甥只服王小波,毕业后做了程序员,合作开发了《QQ炫舞》。后来还加入了一支乐队,就是为人熟知的水木年华,他叫姚勇。

王小波为什么会走上写作这条路,他自己在书中也分析过。

他成长于老舍自杀、胡风入狱的年代,为了让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安然一生,父亲早早便表达了禁止儿女们学文的期望。

可天生不老实的他在漫长的沉默中,找到了思想的乐趣,他觉得只有文学才能接受他的古怪想法。

人这一辈子,活得有意思比活成标配重要得多。


05

喜欢王小波的人都喜欢他的有趣,就如他自己所说:我看到一个无趣的世界,但是有趣在混沌中存在,我要做的就是把它讲出来。

他在沉闷的现实中找寻着有趣的生活: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

他的目标从来都非常质朴,那就是创造出一点点美:

我对自己的要求很低,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

他大约是做到了,就像法国作家司汤达墓志铭所说:这一生活过、爱过、写过。

还是用《南方日报》的这段话来结束:

千万不要说,只有那个时代才能产生王小波这样的奇人。他的时代未必比我们更好,他的老爹未必比你我的老爹更有钱,没见他有多大的房子。王小波以铁的事实证明,屌丝也有何其有趣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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