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校园】我曾经十八岁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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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地过着,说不上幸福,也说不上什么不幸。总之,不管你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日子依旧四平八稳地过着。
冬天来了,校园小路的树木都光秃秃地,让人看了很觉得死气沉沉地。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感到冷地出奇。我把自己身边所有的衣服,也扑在了被子上面。我告诉自己,这个冬天我可以过得很好,我可以不再冻手,我可以快快乐乐地,我可以想笑的时候笑,想喊的时候喊,我还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
在床边我翻着《我是流氓我怕谁》,我从头翻到尾,然后又顺次翻回来,翻了又翻,翻了又翻,可是总翻不去身边的愁绪……
老古见我不太正常,问我是不是得了中年期痴呆症。
我躺在床上说是。
靠,老古大叫,我还真没想到你小子说是,你够狠!
说完,我们都笑笑。
我问老古活着的最大意义是什么?
老古瞅了半天才说,你,你,你小子是不是发高烧了?怎么满嘴的胡话。
我侧过脸看到了我的奋斗书,顿时我百感交集。我从头到尾看了我的奋斗书,觉得写得无懈可击,可惜的是,我一条也没执行,真是浪费了一个天才!
我大叫:逼良从娼呀!老子是不堕落不行,我有苦难言啊!
孔盂在这时大念: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我一听,妈的,这说的不正是我嘛!
老古用脚蹬着床铺说,叶飞,我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啦!
说说看,我看你能看多深。
活着,就得好好活着,我娘从小都告诉我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说活着最大的意义就是要活着。
好,有深度,可惜是一句废话!我使劲拍着床铺说。
周六,放假。欢呼一阵,等待着下课。第二节是牛大叔的课,语文课本已经学到一半多了,上课的时候,牛大叔告诉我们再讲完这个文言单元,就要准备着期末考试了。
牛大叔在讲台上,本以为听了他的话,我们会一阵唏嘘,一阵紧张的。不料,我们大多数人都做出一副“去你娘的考试”的表情。
老古低声问我:“还回不回宿舍?”
我想了一会儿说:“我得回去拿下东西。”
“拿什么啊?”
“我……我用得着向你汇报嘛!”我摊开书本,装出看书的样子。
“你牛!”老古呵呵一笑,“叶飞,你太天才啦!”
“大哥,强着呢!”我一拍老古的肩膀,“以后跟着哥,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一节课,很快过去了。下课铃一响,全校都炸了,满楼道都是凌乱地脚步声。
我背起书包,无心和这些傻帽抢。老古在后面猛推我,我回过头喊:“你推什么推?”身边都是同班同学,我不好意思,说些骂人的脏话。
老古大叫:“后面的人在推我!”说着,又猛推了我一把。
我一转身,正撞到了泪蕾身上。我扭过头,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便走了过去。
走出教室,老古绕到我的前面:“很会装啊,装吧,跟没事人似的!”
“装你大爷!”我揍了老古一拳,便向宿舍跑去。
“叶飞,你有种就别跑!”老古大叫。
“去你的,”我扭过头,一边喊,一边跑,“本大哥去也!”我刚回过头,就一下子撞到了学校的那棵杨树上。
身边的人一阵哄笑。
我站起身,用力踢了杨树一脚,你娘的,连你也来看老子的笑话。
回到宿舍,我才发现我忘了带钥匙。我等了一会儿,发现孔盂这厮也不回来了。最后,我用力踢了宿舍门一下,真背!我转过身,向外面走去。
学校门前,每次放假都是一样的挤。我找了辆去李庄的车,挤了上去。娘的,也该轮到我背,我刚上去,就发觉我做错车了,我再看一下牌子,我日,这是去季庄的车。他大爷的,我悻悻地走了下去。
挤上车,咬着牙死熬了三十分钟。下了车,我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我背着书包,向家走去。路两旁的杨树都光秃秃地,一片荒凉。迎面扑来的风,有些冷。我裹紧了衣服,走在了坑坑洼洼的小路上。
回到家,我爹娘都在院子里。可是,一走进院子里,我就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走进了屋里之后,我才想起今天大黄狗没有叫。
我问我娘,黄狗呢。
我爹走了过来说,黄狗半月前得病死了,接着我爹叹了一口气,十分惋惜的样子。
一听到黄狗死了,我就觉得很可惜,我心里有一种难言的伤痛。这只黄狗跟了我近两年,我从小喂它长大,看着它一天一天的成长,看着它一天天地能奔会跑……想着想着,我就觉得很感伤。
我娘给我端了饭来,让我趁热快吃。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吃饭的心情。
勉勉强强地吃了一点,我想看点电视。我走到里屋,这时电话铃响了。
我接起电话,一听就知道,来电话的是老古。
老古问我干什么了,我说我家的大黄狗死了,心里很难过。
老古说,不就一只狗嘛,叶飞,我再给你弄条。
我说,没心情,感觉很失落,特憋得慌。
老古问我,出不出来玩?
我说,去哪,干什么。我无精打采地望了窗外一眼。
老古慌里慌张地说,行啦,快出来,跑一圈心情就好了,走,我们一起踢球去。
我想了想说,我不想去,而且天又不太适合。
老古大喊了一声,行啦,婆婆妈妈地,省点电话费吧,快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老古就把电话挂了。
我打开电视,拨了一会儿,没我喜欢的节目,我便又关上了。
我走出里屋,对我娘说,我要出去玩玩。
我娘抬起额头说,不睡点觉了?去哪?外面怪冷地……
我露出笑容说,娘,我不困,我一个同学叫我一起玩,没事的。说完,我向屋外走去。
我娘在我身后有些吃力地说着,可要早点回来呀!
噢,我知道的。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出门,我在考虑要不要骑自行车去。我一边考虑着,一边向前走着。
我抬起头的时候,冷不丁地吃了一惊,呀,我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我回过头望了望来路,感到怪的出奇。真是见鬼了。
我走进校门,学校一切还没怎么变。大概是初一初二都放假了,怪冷清地,一点都不像个学校。
我走到操场上,看到老古一个人在踢着球跑。
我在单杠前停下了,记得在初三的时候,体育20分,其中有10分是拉十个单杠。我运了会儿气,跳起身抓着单杠,娘的,别别扭扭地,拉了一个就已经没劲了。
我跳下来,喘着气,一下子觉得自己已经是白发苍苍,行将就木了。我觉得我老了一百岁。
老古见我来了,就喊我过去。
我一溜小跑,跑到操场上。没想到,过了没几个月,操场又重新开放了。估计是学校迫于球迷的压力吧。
老古流着汗,大声说,叶飞,给我站好,想当年,你小子就是在这里把我的脑袋给踢了。
我脱下外衣说,早知道是你,我就猛踢了,当时真不应该脚软。
你这家伙太没球德,真狠!老古大叫,看球!
这球飞得不服不行,以每秒10米的速度冲向了操场不远处地一座小屋。只听见哗啦一声,玻璃碎了。
见状,我撒腿就跑。老古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地,就跑到了一个墙角里。
躲在墙角,我突然间想起了我的衣服,我大叫,坏了,我的衣服还在那呢!
活该,老古叫着,我不管,你自己拿去。
我露出头,看到那个小屋里没动静,难道说……就这时,一个很胖的中年妇女走出来,大大咧咧地骂着:谁呀,谁他娘的,瞎眼啦,这些狗日的小崽子,我操你祖宗十八代……骂着骂着,中年妇女看到了不远处的皮球,就把球拾了起来。
老古咧着嘴说,我刚买的足球啊,我日他娘!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中年妇女的一举一动,过了会儿,胖女人骂累了,便拿着球走进了屋里。
我看她进去了,我撒丫子向操场的栏杆上去拿我的衣服。
老古大叫,快呀,老大娘,抓他呀,就是他踢的!
我刚捡起衣服,中年妇女就举着扫帚跑了出来,你狗日的,别跑,砸了老娘的玻璃就想跑,没门!
我拼了命地跑,看到了厕所我就冲了过去。
胖女人一边叫骂着,一边撵我。
我跑到厕所后面的墙角,一蹬,一拉,就翻过了院墙。看来,在高中练的不错。
胖女人隔着墙骂着:你小兔崽子,回来,给我回来。
我捡起地上的小石块,就丢了过去。回你妈的头,老子去也。
学校外面是一座小村庄,也就是我的邻村,以前倒是很少来玩。我一个人逛了逛。
回到家的时候,我娘埋怨我来晚了,天都黑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话,我只感到有些累。很想睡一觉。
星期天中午,吃过饭。我看了会儿电视,便背起书包,准备走人。在家呆久了,还真不想走,也难怪会有安土重迁的说法。我想我或许也是这样的人。可是,又没办法,还是得耐着性子去走,我娘说,这就是生活。我觉得这是条真理。
走的时候,我不让我娘去送。我娘说要把我送出门,我说不用不用。说完,我转身就跑,跑出门后,我重新把门关好,我不想让我娘再麻烦,我不想看到我娘张望我的样子。
走到村在的桥边,等了一会儿车。车来的时候,我转过身还是看到了我娘,站在村子的小路上,探身张望的眼神。一瞬间,我感到很难过。
坐在车上,马路多年失修,走起来颠颠簸簸地。我望着荒凉的窗外,远处是直刺刺的枝条、一片纯白的原野,我突然间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奔来奔去,我想不明白我这么继续上下去还有什么希望。
颠簸久了,我就疲倦了,头脑昏昏沉沉地。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汽车早过了文安路。
我就近下车,发现前面是县城最大的商场“齐鲁大厦”。我在齐鲁大厦外面跺了几步,本想进去看看,后来一想就算了。因为我是个乡巴佬,穷光蛋而以。现在谁还管你是不是什么学生,只要你有钱,你就是大爷;没钱你就是孙子。这就是最大的现实。
我一步一步地向回走,身边都是一些或悠闲或匆忙的身影。观察了一会儿,我得出了结论:悠闲的绝大多数都是一群老头老太太,他们已经没什么事干了,只是在消磨时间,等死;而那些匆忙的,绝大多数都是些筋疲力竭的中年人,他们有事干,但是累得够呛疲于奔命。当然,还有一些“愣头青”,有些“愣头青”老实巴交在努力找工作,而有些纯粹是一地痞流氓,社会的不安定分子。我得承认,社会上也有我这样的“迷头”青年,我想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可是一没能力,二没机遇,惟有彷徨复彷徨,偶尔还会大叫一声:苍天啊大地呀,老子是人才,怎么会就没人发现呢!
在回去的路上,我遇上了老狼和一撮毛。
老狼叫我:“飞哥,做什么去了?”
我回过身,在路的那边看到了他们说:“放假刚回来,你们干什么去?”
一撮毛说:“也没干什么,就混呗!”说着,他们穿过马路走了过来。
我问他们:“李冰呢?”
老狼说:“冰哥在宿舍呢,他感冒了,最近也没太出来活动。”
我说:“他没事吧,不是挺能的,怎么说虚就虚了。”
一撮毛说:“晚上着凉了,或许吧……飞哥,没什么事,我们走了。”
“好,你们去忙吧,我得回去了。”我们相识一笑,转过身各走各的。
走了没几步,我转过身想看看他们去哪了。谁知才这么会儿,他们就不见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要不要去看看李冰。一开始想不去,可是又一想自己也没什么事情,索性就向李冰的住处走去。
在去的路上,我买了五块钱的苹果。走了大约得二十分钟,我找到了那条胡同。我刚走进胡同,就一下子遇上了迎面走来的泪蕾,真是冤家路窄。我扭过脸,假装没看到她。
推开李冰的门,李冰正一个人躺在床上。见我来了,李冰有点喜出望外,问我是那阵风把我给吹来了。
我把苹果丢在他的床上说,听说你虚了,特地来给你送送你,让你在临行前在好好看看我,有什么话快点交代吧,迟了就没时间了……
去你的,哥强着呢。李冰欠起身子。我拿出两个苹果,洗了洗,递给李冰一个。
吃苹果的时候,我对李冰说,我遇到泪蕾了,挺好笑的……
她呀……李冰笑了笑,便没有说下去。
我把书包扔在桌子上,扑在床上说,今晚我不想回了。
随你,不怕失身就在这打地铺。
我躺在床上,感到浑身累得要死。
去他娘的,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睡了再说。我伸出手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