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的一生
大东今年30岁了还长着一副青春容颜,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让他的背有些佝偻,走路也开始颤颤巍巍。
我上幼儿园时,大东读四年级,每次放学后幼儿园的孩子们总喜欢跟在他身后跟着他念民谣,那时候的大东真像一个孩子王,他不似其他大孩子一般不屑与低年级的人玩,非常开心与小孩子厮混。
后来,我上二年级时,大东还是四年级,他的玩伴依然是幼儿园的孩子们,我们这些长大的孩子不知从大人们口中知道了什么,都开始羞于与他一起同行,但大东是不介意的,不管谁跟他玩,他都开心热情,不管谁离开,他也不会伤心难过,脸上总是孩子般的天真。
四年级后我就去其他地方读书了,周末回来时总能看到大东在村里走动,有时候在村头,有时候在村尾,村里已经没有学校了,也不会再有幼儿园的小朋友与他玩耍,他每日只能在村子里走来走去,蹲在太阳下发呆,站在村头遥望大山。遇到有人问他吃过饭没,他就会停下来看着对方,似乎想要别人再与他说点什么,可是别人还能有什么话呢?站一会的大东只能默然离去,表情带着一点孤单。
在后来,我出去读大学,每次过年回家依然能看到大东如十年前一样站在村头,他的样子还是一点没变,就如我幼儿园时见到他那般,只是我总认为萧瑟中的他是孤单的。也许他还是过去的那个孩子王,是我的眼睛变复杂了,我也一直希望是这样。大东最喜欢春节,因为节日前后,村里总是热热闹闹的,看到络绎不绝的人车,他也开心,虽然他并不认识。村里那些变老的,长大的人们回来时谈到他,总是可惜可怜的语气,但又有什么用呢?久归的人们会匆匆离去回到自己热闹的世界,而大东依旧会在村里闲逛,等待下一个春节在村头看他们归来看他们离去。
长大后,我并不曾与大东说过话,有时看到我他的眼睛会亮一下,我想或许是记得我的,但他也只是看着我。也许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吧,每次看到他心里总是莫名地惆怅,常常为他从未看过外面世界的人生感到伤心,日复一日的岁月感到可惜,或着生于斯,死于斯的日子。我无法想象他每日在这个村子里走来走去在想些什么,几十个春夏秋冬,流水的人来人往对他而言是什么,他于那些人和物又是什么?也许都彼此是过客罢。
一些年后听人说他弟弟要娶媳妇,为了不让女方家里嫌弃,每当女方家里人上门,他家人就把他藏到别人家去,至今女方仍然不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存在,闲聊这件事的人们总会在最后加句,哎,是个可怜人啊。
我可怜大东,可怜他的一生如此白白流去,可怜他的人生从未有挫折与精彩。
可是,安逸的我们我们又比大东精彩到哪里了呢?只是一个主动选择,一个被动选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