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欲诗原创散文|高考前一天，爸爸来学校看我！

多年以后，回想起高考。我已经忘记了高考时的天气和考试的分数，好多同学的名字也已经叫不出来。但我却依然清楚地记得高考前一天，父亲来学校看我的情景。

按照学校惯例，高考前一天会安排考生熟悉考场。我们熟悉考场的时间安排在下午，上午则全都是自习课，老师们具体说了什么，我也已无法从记忆中提取，也许只是如往常一样默默陪着我们上自习，直到下课铃响起，再若无其事悄悄退场。

原本课桌上层层叠叠的书本试卷已基本被搬空，原本一脸愁容的同学们从书山题海中抽离出来，舒展开的稚嫩脸庞多了几分轻松愉悦。当上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我怀抱着我的一些书本往寝室走去。

走出教学楼时，发现有几个家长站在路口朝着教学楼方向张望，我习惯性抬头，竟然捕捉到父亲高大魁梧的熟悉身影。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喊我名字，朝我挥挥手，我连忙小跑到他身边，激动地问他怎么会来学校？

那是智能手机尚未普及的年代，基本没人带手机上学。而学校公共电话亭里的几部电话总是需要排队。而这一次，父亲完全是凭借日常经验站在路口等我。

这个路口是我们六年来的默契见面地点。每逢我返校忘了带东西或者有其他重要事情，我就会到公共电话亭给爸爸打电话。于是，他就会花2个小时转2次车，按照约定来这个路口等我，他给我送过衣服，送过药，送过教辅资料，送过眼镜，还送过生活费。

今天能见到他，完全是意料之外，因为我们并没有在电话里提前约好会见面。他说他来学校还是很担心会打扰我，但是想到明天就要高考了，还是决定来学校一趟。

走到学校外面吃饭时，他特别跟我强调妈妈在家忙来不了，但他是代表妈妈和妹妹一起来看我的，给我加油鼓劲。

接着我们聊了一些学习和学校的事，聊聊各科老师告诉我们高考要注意的事项。我还跟父亲说：“感觉有点激动，因为今天下午要去熟悉考场！” 吃饭时，他也嘱咐我放轻松参加高考，要相信自己。他还主动聊起他经常做梦看见自己还在学校念书的样子，但一晃就好多年了，居然连我都参加高考了，无论结果如何，他真心替我感到高兴。

当父亲目光望向远方又匆匆收回的一瞬间，我察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被他省略的应该是自己未能参加高考的遗憾。当年父亲成绩优异，但考虑到家庭负担，他便选择回家务农放弃了学业，他15岁便开始赚钱养家。几年前，他送妹妹去念初中时，遇到了自己当年的中学老师，老师感叹我父亲没有继续念书很是遗憾，重复了三遍：“实在是太可惜了！ ”

吃完饭之后，我们步行去公交站台，我准备送父亲回家。这时，我突然发现父亲右脚垫起来慢慢挪动着。开始我以为是踩到石头了，但发现父亲坚毅的神情里有一闪而过的痛苦，我赶紧问父亲脚是不是受伤了，他连忙摆着手说：“没事，昨天在家犁地时，右脚板不小心被钉子或刺扎破了，流了点血，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这时公交车恰好来了，父亲急着赶车，他一边拖着右脚快步向前，一边回头跟我说：“快回去吧，回寝室休息下，下午开开心心去看考场！”

好不容易挤上公交车的父亲回头向我挥手再见，摇摇晃晃的公交车载着父亲消失在了尘土飞扬的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