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失心疯》02

第2节

小莫是个留着细细胡子的小伙子，和初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他对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困惑。他羡慕牟泥的从容淡定、大牛的好爽乐观，对自己的局促深感不满。这个早晨，小莫陷入极度焦虑之中，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日子实在没法过，追债的联系不上我可就麻烦了。他早晨是走路过来的，合租的房子离公司只有几百米。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古怪，为了锻炼身体，他向来是不走电梯的。不行，得弄个明白，他走出办公室来到电梯口，看见一个中年人正在低声咒骂。那人好像是隔壁一家化妆品公司的，没有胡须的脸颊白得出奇。中年人急匆匆走下楼梯，好似随着穿堂风飘了下去。电梯的显示面板上，指示灯是灭的，旁边的“物业通知”垂着脑袋。电梯门紧闭，从电梯井里传来嘶哑的低鸣，那是钢丝绳在空气中颤抖的声响。

几个白领模样的男女聚拢过来，嘴里叹息着：全城停电哦。牟泥、大牛和林荙也来到小莫身旁，大牛面带愁容说道：“刚才有人说，好像有人踩了一脚刹车，全世界都停止运转了。”小莫茫然地看着三人，又看看窗外。窗外死寂一片，一只塑料袋在空中飞舞，一会儿上升，一会儿旋转，然后似乎泄了气急速下坠。此情此景令小莫想起放学路上的景象：也是塑料袋在空中飞舞，书包里藏着一张羞于见人的试卷。

“你们的意思是，全国都停电了，什么都转不起来了？”小莫喃喃地说。

林荙带着哭腔：“我要回去看看我妈妈会不会有事，我要回去。”她紧了紧双肩包噔噔下楼了，脚步的回声震耳欲聋。楼下传来几声惊呼，三个男人心头一紧，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牟泥从口袋里掏出没有塑料皮的香烟，给大牛和小莫都发了一根，用大牛的芝宝打火机点燃，三股烟撞击到一起笼罩了吸烟的人。这烟有一股怪味儿。总得打探一下出了什么事情才好。三人一同下楼，在大厅门口遇见两个西装男。还没等他们开口，高一点的西装男说：“没有大事情，只是一切都不好使了，自行车骑不了了，手表也不转了，估计九点钟了吧。”另一个西装男狠狠地踹了一脚自行车，自行车跌扑在地，然后仿佛融化了一般，散成一堆零件。大牛急急地问高个子西装男：“自行车不能骑和停电没有关系啊？”小个子西装男噗嗤一笑：“所有的东西好像都失灵了，兄弟。”他的西装有点小，绷在他微胖的身上很滑稽，牟泥担心他刚才的动作会不会扯破他的裤裆缝线。大牛脸色灰白结巴着说：“说了——你们可能不信，”他抖了抖自己的衬衫，“我早晨想穿西装来着，西装取不下来，T恤也取不下来，找了这件旧衬衫穿，出了鬼了。”大牛说完细看两位西装男，发现他们的西装竟然是很古老的样式，肩膀内衬因为过于坚挺，好似一幅盔甲。他们举手投足间，似有金属摩擦的声音。大牛不禁心头一激灵，侧着身走开了，站在花台的暗处，对着牟泥和小莫轻轻招手。牟泥和小莫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互相推挤着跑到大牛身旁。“这两个人好古怪。”牟泥说，腋窝掉下两颗冷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再看大牛和小莫，脸色都是惨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