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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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亮着,幽幽的光。
那上面,是我和陆沉的合照。
背景是芬兰的极光,摄于去年结婚纪念日。
玻璃小屋里暖气很足,很暖。
我穿着他最爱的米白羊绒裙,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陆沉低头,轻吻我的发顶。
他的眉眼温柔,能将人溺毙。
照片上方的日期提醒我。
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而我,却被绑在这里。
郊区,废弃工厂,地下室。
粗糙的麻绳磨破了手腕,渗出丝丝血迹。
嘴里塞着破布,满是刺鼻的机油味。
绑我的是两个男人,都戴着头套。
他们把我扔下就走了。
只留下一盏昏黄的灯,在潮湿的空气里摇晃。
光影不定,鬼魅一般。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也不知道他们为何绑我。
我只有一个念头。
陆沉会来救我的。
他是陆沉。
商界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陆沉。
只要他发现我失踪,很快就能找到这里。
我只需要等。
对,等。
我努力蜷缩起身体,想留住一丝热量。
脑海里,开始回放我和陆沉的过往。
我们是大学同学。
从校服到婚纱,整整十年。
人人都说,我们是神仙眷侣。
可这童话,半年前就有了裂痕。
陆沉越来越忙,回家越来越晚。
他身上的雪松香,开始夹杂别的味道。
一种陌生的、甜腻的香水味。
那个味道,属于林有有。
他的新任贴身秘书。
一个刚毕业的女孩,脸蛋清纯无辜。
她看陆沉的眼神,总是怯懦又崇拜。
她总是一口一个“陆总”。
女人的直觉,从不骗人。
我旁敲侧击地问过。
陆沉只是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苏晚,你别这么神经质。”
“我和她,只是上下级关系。”
他甚至说:“你以前不这样的。”
“结了婚,怎么反而多疑又小气?”
那句话,是一根刺。
狠狠扎进我心口,生疼。
我开始反省。
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是我给了他太大压力吗?
我不再追问,努力扮演好温柔的妻子。
我算着时间,为他准备热饭热菜,等他回家。
可我等来的,常常是深夜。
是他带着一身酒气,和那股甜腻香水味的疲惫归来。
他不再和我分享工作上的事。
也不再有睡前拥抱。
我们之间好似横了一条看不见的鸿沟。
就在昨晚,我失踪的前一晚。
他脱下外套,那股香水味愈发浓烈。
我看见了。
他衬衫领口,一点不明显的口红印。
红得刺眼。
我终于失控,和他大吵一架。
我崩溃了。
“陆沉!你把家当什么了?旅馆吗?”
他被我问得烦躁不堪,用力扯了扯领带。
他冷漠地看着我。
“苏晚,你闹够了没有?”
“我每天在外面应酬,累得要死。”
“回来不是听你歇斯底里的。”
“我歇斯底里?”
“陆沉,你敢说你和林有有清白吗?”
他沉默了。
那片刻的沉默,比任何解释都更伤人。
最后,他摔门而出。
一夜未归。
我独自在冰冷的客厅,哭了一整夜。
天亮后,我擦干眼泪。
我决定再给他,也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我发信息提醒他。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会在家等他,为他准备了礼物。
礼物是一对铂金袖扣,我亲手设计的。
碎钻镶嵌着我们名字的缩写,“S”和“L”,缠绕交织。
我想告诉他,无论如何,我还想和他走下去。
发完信息,我便出门去取蛋糕。
就在蛋糕店门口,一辆面包车突然停在我身边。
车门猛地拉开,一股巨力将我拽了进去。
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地下室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我的回忆被打断。
进来的是绑匪头子。
他把一份盒饭和一瓶水扔在地上。
声音粗嘎地问:“想活命吗?”
我拼命点头,眼泪涌出。
他冷笑一声,掏出手机。
他拨通一个号码,按了免提。
“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我熟悉进骨子里的声音。
是陆沉。
我的心脏瞬间被揪紧,眼泪夺眶而出。
“陆总,”绑匪的声音变得谄媚,“您要的人,我们‘请’来了。”
“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过来‘聊聊’?”
我愣住了。
绑匪联系的人,是陆沉?
什么意思?
是他……是他让人绑架我?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我浑身冰冷。
不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昨晚的争吵?
因为他厌倦我了?
所以用这种方式,逼我离婚?
我的心,直直坠入谷底。
电话那头,陆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她怎么样了?”
“好着呢!就是不太听话,哭哭啼啼的。”
绑匪轻佻地说:“喊着要找您呢。”
我听到陆沉在那边轻嗤一声。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和嘲讽。
“知道了。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也别让她死了。”
“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过去。”
“好嘞,陆总您放心!”
电话挂断。
我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手机,力气被抽干。
别让她死了。
这句话在我脑中盘旋。
他不要我的命,他只是想……惩罚我?
吓唬我?
因为我昨晚的“歇斯底里”?
巨大的委屈和悲凉席卷而来。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陆沉,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两天。
绑匪每天准时送来一顿饭。
然后用他的手机,给我看陆沉那边的处理态度。
每一次,我都能听到陆沉的声音。
第一天,是闺蜜夏晴打来的电话。
她的语气焦急万分。
“陆沉!晚晚失踪两天了!电话关机!我到处都找不到她!她是不是出事了?”
我听到陆沉不耐烦地回答。
“她能出什么事?”
“大小姐脾气犯了,离家出走而已。”
“过两天自己就回来了。你别瞎操心。”
“不可能!晚晚不是那种人!”
“她前天还说,给你们准备了纪念日礼物!”
“她那么期待!”
“期待?”陆沉冷笑一声。
“期待着跟我大吵一架,然后玩失踪?”
“好让我满世界找她?”
“夏晴,你别被她骗了。”
“她演戏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
我的心,被刀子狠狠地剜着。
演戏?
在他眼里,我所有的爱与担忧,都只是演戏?
第二天,是公司副总打来的电话。
“陆总,您爱人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她负责的‘星辰’系列设计稿今天要交了。”
“客户那边催得很紧。”
“星辰”系列,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做的。
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的献礼。
陆沉淡淡地说:“告诉她,今天交不上来,就算违约。”
“后果她自己承担。”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
“通知法务部,准备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
这四个字,是最后的审判。
将我彻底打入无底深渊。
原来,他真的不爱我了。
他对我的,只剩下厌恶和算计。
我开始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我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蜷缩在角落。
我甚至开始盼望。
盼着那两个绑匪,能给我一个痛快。
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就在我濒临绝望时,地下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绑匪。
是林有有。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淡妆。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我。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苏晚姐,好久不见。”
她的声音,甜美又无辜。
我抬起头,浑浊的视线对上她得意的眼眸。
“是陆沉让你来的?”我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在说什么呀,苏晚姐?陆总在忙着开会呢。”
她轻笑,眼神却透着寒意,
“不过,如果他知道你在这里,会来救你吗?恐怕未必。”
她俯身,凑近我的耳边,“你猜,你不在的这几天都是谁在陪着他?”
她的语气,像是在戏弄一只濒死的猎物。
我的心,再次被撕裂。
恍然间,我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陆沉。
是她,林有有。
“为什么?”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林有有蹲下身。
她用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轻抚我脸上的伤痕。
她状似嘲讽地说:“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所拥有的一切啊,苏晚姐。”
“尤其是……陆沉。”
她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你说,陆沉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你?”
“因为我给他说,你偷偷找私家侦探调查他。”
“说你把我们正常的工作交流,都歪曲成桃色新闻。”
“还威胁我,要让我身败名裂。”
“我告诉他,你所谓的纪念日惊喜,就是自我绑架恐吓他。”
“想逼他妥协。”
“你失踪后,我也每天在他耳边说。”
“说你不应该闹脾气,欲擒故纵。”
“你看,他信了。”
林有有笑得像个得意的疯子。
“他现在觉得你,就是个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疯女人。”
原来是这样。
我所有的不解、委屈和痛苦,都有了答案。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她的手段,是输给陆沉的不信任。
“你以为,你能取代我吗?”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不是以为,是已经。”
林有有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她在我面前打开。
里面,是我设计的那对“S&L”袖扣。
“陆沉已经把它送给我了。”
林有有的语气里满是炫耀。
“他说,他早就想摆脱你了。”
“谢谢我给了他一个机会。”
“哦,对了,他还说……”
“这对袖扣的设计,俗气又廉价。”
俗气又廉价……
我闭上眼,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
那是我修复感情的最后努力。
是我十年爱恋的寄托。
在他眼里,却一文不值。
“苏晚姐,你也别怪我。”林有有收好袖扣。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蠢。”
“抓不住男人的心,还不肯让位。”
她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阿沉”。
林有有很谨慎。
她拿先起那块机油味抹布堵上我的嘴。
然后在我绝望的扭动中,按下了免提键。
“有有,你在哪?”
陆沉的声音传来,带着曾经对我的同款温柔。
“阿沉,我在外面帮你买咖啡呢。”
林有有的声音瞬间变得柔弱体贴。
“你昨晚又忙到那么晚,要多注意身体呀。”
“嗯。”陆沉应了一声。
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很是不耐。
“苏晚那边,有消息了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又可笑的希望。
“还没呢。”林有有的声音带着委屈。
“阿沉,你还在担心她吗?”
“她肯定就是躲在哪里,等我们着急呢。”
“说不定,她现在正看着我们笑话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部手机。
陆沉,反驳啊。
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的。
然而,我听到的,是他冰冷刺骨的声音。
“算了,由她去吧。”
“一个只会用这种下作手段博取关注的女人,不值得。”
“有有,你先回来吧。”
“我让张律师把离婚协议送过去了。”
希望,彻底破灭。
我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听到了最终的判决。
原来我的消失,对他而言,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摆脱我的理由。
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林有有挂断电话,笑意更深。
“听到了吗?苏晚姐。”
“他现在,只想见到我。”
她走到门口,对守在外面的绑匪说。
“人,你们处理掉吧。”
“做得干净点,钱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绑匪走了进来。
手里多了一卷粗绳和一块厚毛巾。
我知道,我的时间到了。
死亡的恐惧笼罩了我。
但我却又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
我看着绑匪,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开口。
“我有一个遗物,想交给陆沉。”
“那对袖扣……它对我,很重要。”
绑匪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提这种要求。
“我所有的钱,都在一张卡里。”
“密码是陆沉的生日。”
“只要你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卡里的钱,就都是你的。”
我看着他,眼神异常镇定。
或许是我的平静打动了他。
或许是金钱的诱惑。
他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
我当然知道,袖扣已经被林有有拿走。
我这么说,只是一个幌子。
我真正想留给陆沉的,是另一个东西。
在被绑架的这几天里,我唯一的慰藉,是藏在衣领夹层里的一枚微型录音笔。
那是我做珠宝设计时,为了随时记录灵感用的。
我偷偷地,将我和林有有的对话录了下来。
将她打给陆沉的电话录了下来。
将她最后买凶杀我的命令,全都录了下来。
我不知道陆沉会不会听到。
也不知道他听到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或许,他根本不会在乎。
但这是我能为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我将那枚小小的录音笔,从衣领里抠出来。
我把它藏在手心,递给了绑匪。
“这就是袖扣。”
“你把它……放到一个他能看到的地方。”
绑匪接过录音笔,掂了掂,塞进口袋。
然后,他拿起那块厚毛巾,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闭上了眼睛。
黑暗降临前,我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芬兰的玻璃小屋。
是陆沉低头吻我发顶的样子。
他说:“苏晚,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原来,幸运也有保质期。
陆沉,我们的三年,终究是……错付了。
【陆沉视角】
苏晚失踪的第一个月,我过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没有了她的电话轰炸。
没有了她带着质问和眼泪的争吵。
更没有她那双总是充满哀怨的眼睛。
世界清净了。
我沉迷于林有有温柔体恤,善解人意。
她从不追问我的行程,也从不干涉我的决定。
她会为我准备好醒酒茶。
她会默默陪我加班。
她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满足我作为一个男人所有的虚荣心。
我以为,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轻松,愉悦,没有负担。
我好像已经完全将苏晚遗忘。
离婚协议,我早就让律师拟好。
只等苏晚出现,签个字。
我们便两不相欠。
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夏晴几乎每天都来公司找我。
每一次,都像一头愤怒的母狮。
“陆沉,你就是个混蛋!晚晚肯定出事了!”
“你为什么不去报警?”
“报警?”我靠在皮椅上,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她一个成年人,自己想躲起来,警察能有什么办法?”
“夏晴,我比你更了解她。”
“她只是在跟我赌气。”
“赌气?有人会用自己的事业前途赌气吗?”
“‘星辰’系列是她的心血!她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那是因为她知道,只要她闹得够大,我就会心软。”
我冷漠地打断她:“就会妥协。”
“这种把戏,她玩了不止一次了。”
夏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
“陆沉,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一定会!”
我不以为然。
后悔?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和她结婚。
被她用十年的感情捆绑,活得像个傀儡。
直到有一天,警察找到了我。
“陆先生,我们接到报案,怀疑您的妻子苏晚女士,可能遭遇了不测。”
“这是报案人提供的一些线索,希望您能配合调查。”
报案人,是夏晴。
她竟然背着我,自己雇了私家侦探。
警察出示的照片里,是两个戴着头套的男人。
还有一辆眼熟的面包车。
我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林有有握住我的手,柔声安慰道:“阿沉,你别担心。”
“苏晚姐……可能只是想把事情闹大,好让你屈服。”
“她之前……就做过类似的事情,不是吗?”
她的话,像一颗定心丸。
抚平了我内心的烦躁。
是啊,苏晚一向擅长这些。
她知道我最在乎公司声誉。
所以故意把事情闹到警察局,想用舆论来压迫我。
好一招以退为进。
我对警察说:“辛苦了,但我太太只是离家出走。”
“可能过几天就回来了。”
警察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最终什么也没说,收队离开。
从那天起,一种莫名的恐慌开始在我心底蔓延。
我开始失眠。
一闭上眼,就是苏晚那张倔强又苍白的脸。
我开始控制不住地想,她到底在哪?
她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我强行压下去。
不会的。
她那么精明,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
这一切,都是她为了逼我回头的苦肉计。
林有有和我说过的,我相信有有。
直到两个月后,我收到一个匿名的快递。
一个小小的黑色U盘,只有一个音频文件。
我点开了它。
首先传来的,是林有有甜得发腻的声音。
“苏晚姐,好久不见。”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然后,是我妻子的声音。
嘶哑,脆弱,却带着一丝不屈。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所拥有的一切啊,苏晚姐。尤其是……陆沉。”
……
“我告诉他,你所谓的纪念日惊喜,不过是自我绑架,逼他妥协。你看,他信了。”
……
“陆沉已经把它送给我了。他说,他早就想摆脱你了,谢谢我给了他一个机会。哦,对了,他还说,这对袖扣的设计,俗气又廉价。”
录音里,林有有的声音恶毒又嚣张。
原来,
那些我曾信以为真的谎言,都是精心伪装的骗局。
而我,就是那个听信谎言的蠢货。
录音还在继续。
是林有有打给我的那通电话。
“阿沉,你还在担心她吗?她肯定就是躲在哪里,等我们着急呢。说不定,她现在正看着我们笑话呢。”
然后,是我自己冰冷到残忍的声音。
“算了,由她去吧。一个只会用这种下作手段博取关注的女人,不值得。”
……
录音的最后,是林有有对绑匪下达的命令。
“人,你们处理掉吧。”
“做得干净点,钱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
处理掉……
处理掉……
这三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天灵盖上。
我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像是疯了一样找林有有求证。
“这是什么?!”
我将耳机狠狠地砸在她脸上,双目赤红。
“你告诉过我什么?!你说她只是在闹脾气!你说她只是想逼我回头!”
林有有被我的失态吓到了,她试图靠过来拥抱我。
然而当她听到从耳机里隐约传出的对话时,让她脸色瞬间惨白。
“阿沉……你听我解释……我……我只是太爱你了……”
“爱我?”我掐住她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捏碎。
“爱我,所以你让人绑架了她?”
“爱我,所以你让人杀了她?!”
“我没有!”林有有哭着挣扎,“我只是想吓唬她,让她离开你!我没想过要她的命!”
“那她人呢?”我咆哮着,“苏晚人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林有有的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我的办公室门被推开。
警察走了进来。
这一次,他们的表情严肃而冰冷。
“陆沉先生,根据我们最新掌握的证据,林有有女士涉嫌蓄意绑架并谋杀您的妻子苏晚女士。同时,我们也找到了苏晚女士的下落。”
为首的警察顿了顿,声音沉重。
“我们在郊区的一处废弃工厂,发现了她的尸体。”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警察去的警局。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笔录。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耳边只有那句“发现了她的尸体”在无限循环。
尸体……
那个鲜活的,会哭会笑的苏晚。
那个会因为我一句话而雀跃半天的苏晚。
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我,是间接的凶手。
是我,一次次地无视了求救的信号。
是我,用最恶毒的语言,揣测她最后的挣扎。
是我,亲手将她推向了死亡的边缘。
........
夏晴赶到警局。
看到我,二话不说,冲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陆沉,你满意了?!”
“你终于把她逼死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她哭得声嘶力竭。
每一声控诉,都像一把利刃,将我的心凌迟。
我没有还手,也没有辩解。
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对。
是我杀了苏晚。
警察将苏晚的遗物交给我。
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她失踪那天背的包。
我颤抖着手,打开包。
里面,有她的手机,钱包。
还有……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我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铂金袖扣。
上面用碎钻镶嵌着“S”和“L”。
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我猛然想起,林有有曾拿着一模一样的袖扣炫耀。
她说,这是我送给她的。
我送的?
我什么时候……
一个警察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照片。
“陆先生,这是我们在其中一名绑匪身上搜到的东西。”
“据他交代,这是苏晚女士临死前,托他转交给你的遗物。”
照片上,是一枚小小的,黑色的录音笔。
“绑匪说,苏晚女士骗他,说这是那对袖扣。”
“只要他转交给你,就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他。”
“我们查了苏晚女士的银行卡,里面的确有一大笔钱。”
“而密码……”
警察看了我一眼。
“是您的生日。”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疼得无法呼吸。
直到最后一刻,她想的,依然是我。
她用自己最后的积蓄,和全部的智慧。
只为了将真相送到我面前。
而我,却用“俗气又廉价”,来形容她这份沉甸甸的爱。
我像个疯子一样冲出警局,回到我和苏晚的家。
那个曾被我嫌弃充满她气息的地方,如今空荡得可怕。
我冲进她的工作室。
桌上,还摊着“星辰”系列的设计稿。
在设计稿的旁边,压着一张便签。
上面的字迹,是那么熟悉。
“陆沉,我们很久没有一起看星星了。”
“我想把整片星空,都送给你。”
“三周年快乐,我的先生。”
落款日期,是她失踪的那一天。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跪在地上,像个迷路的孩子,嚎啕大哭。
我哭我有多愚蠢。
哭我有多混蛋。
哭我……失去了我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
可是,再多的眼泪,再多的悔恨,也换不回那个鲜活的苏晚了。
她永远地,留在了那个阴冷的地下室里。
带着我对她的误解和伤害。
带着她破碎不堪的爱,永远地离开了我。
后来,林有有和那两个绑匪,都被判了刑。
我卖掉了公司,离开了那座城市。
我走遍了我和苏晚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芬兰的玻璃小屋,巴黎的塞纳河畔,圣托里尼的蓝白教堂……
每一个地方,都有我们幸福的过往。
而那些过往,如今都变成了插在我心口的刀。
我随身带着那对袖扣,和那支录音笔。
每当夜深人静,我就会一遍遍地听。
听她嘶哑的质问。
听她最后的告白。
听我自己……那愚蠢又残忍的声音。
我用余生这场盛大而无望的忏悔,来惩罚我自己。
我常常会想,如果那天,我没有相信林有有的谎言。
如果那天,接到夏晴的电话后,我能有一丝一毫的警觉。
如果那天,我能对她说一句“我信你”。
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了。
我的苏晚,我弄丢了。
我终于把我们的故事,活成了一场……追悔莫及的葬礼。
而我,是那个捧着骨灰,也等不到新娘的,可悲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