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舍不得丢的陈芝麻烂谷子（七）
一.少年不知愁滋味（三）
那些舍不得丢的陈芝麻烂谷子（七）
1.
电影《芳华》，由于青年男女之间的“触摸事件”，而引起主要人物跌宕起伏的命运交替，勾起秀姑对一桩往事的回忆。
那是上初二下学期时的一天下午，秀姑班上两名女同学，下课后去数学关老师宿舍交作业。
那天也该关老师有事。她俩来到门口，见关老师不在，可门是敞开着的，便径直走进房间把作业本顺手放在桌子上。
正欲离开却一眼瞥见一本摊开着的笔记本上面，赫然写着她们班一个女同学的名字一一刘阿娇。
她俩不禁好奇地凑近前去想看个究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在名字的后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段令少男少女看了脸红心跳的话语:
“……每当夜深人静时，脑海里总会时不时地浮现出你那一双笑弯弯的眼睛，红扑扑的脸蛋，白皙的皮肤……令我遐思，夜不能寐……阿娇，我喜欢你，我爱你……”
两个女孩胸膛里如同揣着只兔子，七上八下地砰砰直跳。她们匆匆忙忙地偷看完老师写的笔记，便极力按捺住怦然的心动，慌慌张张地互相勾着手迅速地逃离现场，跑回教室。
兴许是关老师写完字临时有事急急忙忙地走开，忘了把本子合上，抑或是本子被窗口刮进的大风给掀开了。总之，那天关老师对一个女学生阿娇的暧昧之言，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两个女孩子的光天化日之下。
2.
阿娇要比班上的女孩子大一点，十六岁的样子，长得成熟丰满。中等身材还有点胖，圆脸蛋，长睫毛，大眼睛，眉花眼笑起来，口里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嘴角显现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见人总是嘻嘻地笑，面如满月，很是讨人喜欢。
阿娇青春靓丽，夏天衣服穿的少，两只裸露的胳膊就像两截白白胖胖的莲藕，一掐就会掐出水来的感觉。长得很像那个人见人爱的日本乒乓球运动员福原爱 。
那些舍不得丢的陈芝麻烂谷子（七）
关老师呢是外县人，短胳膊短腿的长得很矮小，高颧骨，尖下巴，一笑起来一双小眼睛咪成一条缝。虽然修理过，可脸颊下颌处那黑青色的胡子拉杂还是清晰可见。一句话，长得不伟岸也不好看。听说是因为社会关系复杂而耽误了，如今三十五、六岁了还没结婚。
关老师是数学系毕业的大学生，教秀姑班的代数几何，虽然人长得其貌不扬，可书却教得很好，逻辑性强，概念清楚，语言清晰，说话做事干脆利落。同学们都喜欢听他讲课。
他多才多艺，会唱歌会拉手风琴会演戏。秀姑曾和他同台演过话剧《红色母亲》，一位女老师扮演母亲，秀姑扮演冀中抗日的一个小姑娘，他扮演的是一个阴险狡猾的特务队长，就像《阿庆嫂》中的刁德一，演得惟妙惟肖……
3.
话说两位女同学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回到宿舍，就迫不及待地把发现的新大陆告诉给大家。
睡在上铺的四个女同学听见此事都噗噗噗地跳下床来，要那两位同学再复述一遍。
七八个正当豆蔻年华，单纯幼稚得视恋爱婚姻为洪水猛兽，不懂世故的女孩子凑在一块，就像一窝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聚拢在坐着的阿娇身边，义愤填膺地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发表意见。
“这怎么行?老师怎么能跟学生谈恋爱?”
“是啊，我们现在还这么小，正在学知识长身体时期。”
“关老师年纪那么大，两人相差十几二十岁，他都可以当阿娇父亲了。”
“就是，他这是老牛想吃嫩草，没门！”
“阿娇，你长得这么漂亮，关老师却长得有点像‘猴头老鼠耳’似的，很难看。你可千万别答应他哦！懂吗？”
“我们不同意，阿娇肯定也不会同意，是吗？”
“你不好意思说，我们几个去校长那儿替你说，看他还敢不敢……”
“对，去说，我们去说。”
……
女同学们个个摩拳擦掌，七嘴八舌，各抒己见。大有为阿娇打抱不平之态势。
大家叽里呱啦说得阿娇特难为情地低着头，窘得满脸通红，咬着嘴唇，两手不知所措地反复绞着衣角。
4.
第二天商量的结果，包括秀姑在内有四位同学自告奋勇地去找校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汇报给校长。
校长听了也觉得关老师的思想有问题，很不妥。赶忙安抚那几位群情激昂的女同学，说是学校会尽快做出正确的处理。
结果关老师停课写检查，在老师会议上点名挨批评，被调到其它班上课。接下来的日子，关老师见到秀姑那帮女孩子就一反常态，青着脸扭头走开。
秀姑这个班来了一位半老头的秃顶林老师，做事拖泥带水，说话老是“唉唉啊啊哼哼唧唧”的拖腔带调，很没有威信，教学效果很不好。
后来男同学们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都似嗔非嗔地指着手指责秀姑她们:“都是你们这帮女同学干的好事，三八婆！”
女孩子们跺着脚，揶揄地分辨:“谁知道会这样啊！”
……
“关老师喜欢二年三班阿娇”这件事，很快地一传十，十传百，闹得全校纷纷扬扬，满城风雨。
同学之间三五成群，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弄得阿娇也不好意思再待在学校，只好决定退学。
虽然同学们和班主任老师都极力挽留，可她去意已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阿娇走的那天，同宿舍的几位女同学跟她一样都红着眼，帮忙提着行李依依不舍地送她到大门口。
大家望着一年多来朝夕相处，一双泪眼婆娑、瓷娃娃似的阿娇，形单影只地越走越远的背影，抽噎着轻声说出憋在心里好久的话:“要是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让它烂在肚子里……”
世上没有后悔药，人不见心不烦，人走茶就凉。阿娇走后，一场风波才渐渐平息下来……
5.
也许是后来关老师经常到离学校不是很远的阿娇家，去看望她，拜访她，安慰她，他们之间产生了真正的爱情吧。不久后，他们就结婚了。
至于在后来的文化大革命中，关老师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被批斗，秀姑不得而知，因为此时她已经毕业回乡了。
秀姑想想事情弄成这样，全怪当时一群女孩子年少无知，热血沸腾，心胸坦荡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容不得一粒沙子和半点的“污染”，自以为是，爱憎分明；
不知天高地厚地以为:大人男女之间相好那档事是“狗肉不上盘”的很不耻的一件事。不成熟得就像“路边李子没人摘一一青涩”。结果害了关老师害了阿娇……
那时，那些女孩子有的还刚刚来初潮，望着印染在条凳上的斑斑血迹，如临大敌，惊慌失措得面如土色，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本能地用书本掩着湿漉漉的屁股，做贼似的慌慌张张逃离教室……
哪像现在的孩子见多识广，营养丰富，早熟得很，小学生都懂得暗恋、交男女朋友……什么都懂。
还好，后来，关老师和阿娇他俩最终走在了一起，还生儿育女。听说现在他们跟儿子一起在国外生活。只不过阿娇半途辍了学，很是惋惜。
秀姑每当想起，心里总会感到有一丝丝的愧疚，真想当面对他们说声“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