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葬爹(故事)新传

这个故事在俺老家冀北那地方传说的久远绵长。

之所以如此，是因先前的人们与后来的人们的见识与理解有所不同。

老年人说，忠孝传家，不能忘不能丢！

后来人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后生代说，与时俱进，要有时代感。

故事讲的是一家父子生性倔强好掰扯。爹说东，儿柱子向西；爹说城门有楼子，儿柱子说牛有胯骨肘子。

娘被难为地左右心疼。但柱子这货打小见啥学啥，学啥像啥，当娘的甚是喜欢；可当爹的是看在眼里，愁上心头。

为啥？

爹认为，柱子都快近20岁的男人了，干啥要专，要啥得下力；三日两后晌地晃荡，玩物丧志，会有啥出息呀！

虽说家中男丁有三，‘’柱子‘’之名所以启‘’柱‘’，不说一柱擎天，那也应是一家顶梁之柱。

老大的榜样何在？克俭克勤的家风怎样传？唉！

说到这，娘也愁上心头，这日子怎么过才好呢？

柱子也想，与其在爹娘眼前晃荡，惹老人闷闷不乐，愁容满面，倒不如到外面去走闯走闯。

于是，告诉爹娘，人挪活，树挪死。俺孝心在胸，行走天下。不会忘记二老给了俺生命，养了俺一场的恩情。

走时，爹挥挥手算是告别，娘攥着儿手送到村头，流泪说：‘’柱儿，不行了，就回家来。‘’

一走三年，一晃又是三年。

六年间，天道酬勤；柱子没断给家打银钱，嘱托爹娘给俩兄弟盖房娶媳妇，生子传家兴烟火。

当地百姓常言人生三大事：盖房。娶媳妇。安葬老人。必须做好。

又过了一年多。

有天，大弟一路探问，在千里之外煤矿找见到哥，对他讲：‘’爹说他时日无多，很想见你。‘’

柱子猛然间醒来，意识到有七年多没回家了。

爹娘咋样了？老了许多吧？家里咋样？收成咋样？

连梭般的问，把弟问懵愣了；满腹心酸在喉腔的弟，看到哥的住地，哥的白发，哥瘦骨筋筋的手掌，苍老的脸上挂着见面激动的泪。

弟说：‘’村里你同龄人都结婚生子有家业了。哥，你顾家养家，爹娘更想让你回家。钱多钱少，吃好吃劣都能过活。你一个人在外遭罪受煎熬，俺们想你呀！……。‘’

柱子随弟赶路回家。

落日，到家，爹已走了二个时辰。娘说，你爹想你，病重见天唸叨你，他想赔不是，……。

村里人记不起柱子青春年少，活泼热情，欢颜蹦跳的模样；说起他只清楚背手，塌腰，低头，急步行走的冷清身影。

青皮萝卜紫皮蒜，扬脸女人低头汉。这是老家人对不易接近或不易交往的人的说词。

柱子侍奉娘亲，终身未娶。为娘送终后，没几年病困潦倒，死后葬在河边爹娘身旁。

柱子的事迹在口口相传中，树立起无形的‘’忠‘’字碑‘’‘’孝‘’字塔。

没忘他的人，赞他是沙漠的骆驼犁地的牛，刍嚼完最后一口食，使完最后一丝力倒下了。

这对男人女人来说，都是凄美的故事。

后来，长者讲给后人听，称柱子是‘’忠孝两全‘’的大男人。

后人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地说：

这故事听有遍数了。他爹知道儿一直跟他拧着脖子不对劲，留话死后埋河边。心想，儿肯定会拧着葬在河道阳坡上。你说是不？

你见那有把人埋河边的，不怕涨水冲了呀？谁知他竞顺了老人的话却背了老人的意。真就埋在了河边上。这是造孽呀！

后生说完，反问长者：他后愧不？我不知道！反正他死后随了爹娘；那是恕罪，愚忠傻孝，不可取。

故事到这应该算是基本结尾无续了。

可后来，殡葬方式改土葬为火葬。老年人很在意死后被‘’火烧火炼‘’很抵触；年轻人无所谓，认为人死很正常；是土葬还是火葬，跟天葬海葬一个样，都是葬；你不想葬？那叫死无葬身之地。

时过境迁，已经没落的‘’河边葬爹‘’的故事又口口传开，但已失‘’忠孝‘’大义。老辈坚持要后辈土葬，后辈也只好顺从，不可硬顶。

故事在实践中被阉割了前篇大节大义；仅断章取义摘了后段顺了一些人的心愿。

……

前年秋我回老家，问起本家兄弟拴锁：‘’这个故事现在的人们还念说吗？‘’

言下之意，咱村里的人还尊重‘’柱子‘’的忠孝吗？。

他仰天大笑，笑声震的他华发乱颤，窘的我傻逼一个无所适从地看着他。

‘’你记性真好呀，多少年前咱俩在一块玩，屁大的几句话的事，你都能记得门清。‘’

于是，栓锁兄弟连襟着这个故事与我扯得比较宽泛。

大到村里规划土地资源、环境保护，新农村文明建设；中到已经实施的村风民俗、乡规村约；小到村民个人须遵守的乡规村约、家国情怀的忠孝途径。

谈笑之中，无不渗露出柱子‘’河边葬爹‘’搏命忠孝的影子在放大或显影；故事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乡风民俗和人们的思想及行为。

想来，不仅故事对人们有着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也有时代在陶冶着人们的家国情怀。

这个‘’故事‘’之所以讲给你听，是因为我也是这个村里的后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