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善|对面的你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猫妖联合征文【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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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睡前朦朦胧胧且恍惚,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不是这样了,还在现实世界,并没有检视的能力也是真——不受骗很难学会防守,更无法良性促进地互动。动感发不起就啥也没有,可能是梦境,醒来以前世界未崩塌,踏上探寻之路。试一下,会有什么头绪也不一定。凭着记忆的痕迹零散,爱不能直白,恨也不能中和,过度疲劳产生的倦怠,阴天展开的黑伞。去东浴场时,熟悉的游艇,坐一次三十块钱,旁边的朋友没变,15岁的孙琳和勾明洁。
1
最近的记忆力总是不好,可能写太多了,作为一个非专业的专业作家,未免太不专业。想起从前的朋友,后来从事的职业也是哑然失笑,底层生活的记录者,能够在晚间挤出一些时间创作属实很难。上班的时候体内布满了故事,下班只想穷开心,没办法成为专业写手,为商业构图去服务,虽说不是为别人,为自己更乐意,是对自己太好的那一类。学习对于某事某人无动于衷,结果越发糟烂不如就随心所欲吧,最初的自己只是一种说法,最初的梦想也不过是一句普通的课堂问答。
孙琳没回答老师这个问题,六七岁还不知道有作家这个职业。有个女生说当画家,孙琳想的是手工课美术老师感叹,你们这几个同学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牵牛花都不会折,怎么上初中?一直忧心上中学之前会出现一个导师说,你过来,你们几个把这个纸叠出牵牛花我看看——童年噩梦的生成可以说很简单。
坐上去秦海的班车,盘山路上下的时间就需要四五小时,中途车不坏八小时最快,快的话要到半夜才能到那边了。
故障总发生在从秦海回承县的路上,盘山上去到了中途的一个驿站一样的小饭店,突然车就不中用了,开始修车,吃完中午饭要到下午四点才能再度发车。孙琳是觉得挺有趣的,长途旅行的最开端是从这里起步,她希望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都没关系,前方就是家,爸爸带着自己回家,妈妈翘首期盼在家中。
孙琳的母亲非常疼爱她,七岁前的生涯基本是有事叫妈妈,实在不行哭一下就搞定。她比较柔弱,不会打架,不惹急眼不会说狠话,真动了气倒也容易,直接做狠事就得了。
在自由活动把男同学的一角钱纸币撕成碎渣,恶狠狠地看着他嚎啕大哭。后来这个男孩子看到她都绕着走。这么做的起源是有次午睡他俩被安排在一双并排的床铺,他各种闹腾不肯睡,突然发现孙琳的长发,使劲拽住她的头发不松手,一把一把往下捋,孙琳头被制住动不了,默默流泪。直到老师站在门口他才停手,袁老师拍了拍他的手背也没说什么,床铺上至少有百十根头发,孙琳的眼泪依旧在流。无依无靠,父亲的病体就是被看不起的缘故,还是天性使然她的家庭倾向于向后退的自闭,很想就这么一走了之,背起小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样的想法成年工作偶尔才有,她六岁半。
她自己寻找报仇的机会,同学都在现场,排队出去参观某个地方,途中老师允许自由活动。他的钱原本就破烂,那天孙琳的书包里有一张崭新的一毛钱纸币,她想,无非顶多是赔给你。她需要的是刹那粉碎对方的心智。她恨他,她受不得那种屈辱,头发对于女孩子意味什么不需要提。她甚至担心未来会秃顶,没头发了怎么办,她在半夜哭泣中醒来,父母、老姨无一人知晓。她决定寻找机会,现在它空降而来。
“给我看看,我来帮你粘起来。”平日不说话的孙琳忽然很热情,男同学疑惑地将钱递给她。到底都是小孩子,没有太深远的思虑。
孙琳接过钱假装审视了一下,不动声色直视对方,就把钱瞬间粉碎。太快了,他大声嚎哭,也有几个目击者在现场,不过不重要,老师们也惊呆了,感到不可思议。她就像手刃凶手那样被关押时也露出残忍快活微笑。
回到班里老师拿出孙琳的钱递给男同学,孙琳心底尖锐疼了一下,她想起这是母亲特地挑选的新钱。代价会发生,提前想到的了,她没说什么,重新低下头去。男同学从此绕开她走路。
童年的孙琳就是这样的孩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能过得去就过去,不能过去就只好死磕了。撕开了也没办法。
她唯一会心疼是因为里面有妈妈的心意,妈妈的味道,来源于妈妈的爱她都沉醉,她是世上最爱妈妈的女孩了。妈妈对她的爱也是一样的,妈妈会给她讲故事说很多话,具体的事情倒很难教会她,她不会系鞋带的事在全班都是有名的,老师看她的笑话,她一个人蹭着走出去,一排死扣,她也很无奈,动手能力薄弱。吃饭也慢,什么都慢,老师从来对她都是置若罔闻,她心里知道并不是自己的缘故。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后来回到那个旧地方,同学们一起种下的向日葵已成参天,滑梯和八角亭都空旷。她想一切不过浮云易改,说过去也就过去了。每次从秦海回承县她都幸福到心脏乱跳,停不下来,晚上八九点到家算是早的。
后来上班后回去奔丧,就花了两个小时十分钟,隧道被打通,一切都便捷,姥姥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她看到也不知道怎么做出反应。看到姥姥慢慢闭上眼睛,立刻就坐车回去了,说还有事,回家要参加叔家表妹的婚礼。人生就是如此,红白之间的交错。她是无法适从,姥姥就这么走了,很多事情也并没来得及说,比如说,唉,也都没有用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事情放在心底,许多年,日日月月不曾遗忘,说出来不行,不说也是一样。
就自己受着吧。
2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碎片的镜子,对面是李海洋,比头像帅了许多,还有优雅蝴蝶骨。李海洋问什么是蝴蝶骨,她说,锁骨。哦哦。
锐角三角形的一个镜面,为什么会是这样呢。你为什么会在我的镜子里,孙琳问。因为你心里有我呗。那也不对啊,心里有就在心里,而不是实际的镜子里呀。我搬到你家对楼了,你这个角度刚好看到我,你往窗外看就能看到,孙琳看了半天没看到。李海洋说,我和前妻离婚了,就来这边看看有啥发展没,我早就能够看到你,你今天才看到我,你太无情。说到这里他还生动地撇了撇嘴,像个QQ表情。
孙琳说,你就油腔滑调吧,你怎会想我啊。你叱咤风云的。
那也不影响我心里面的想法吧,我现在自由了,我想写什么我就写什么,我想怎么写我就怎么写,时间自由了,没人管的感觉是真的好,我还是适合一个人的日子,特滋润。现在稿费也能养得活我,总之没烦恼,我为什么来这里,你也不要多想,主要是因为我想来这里看看海。结果物价什么的都挺缓慢的,适合我,选择停下来,看看走走,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看到我。咱俩之间原本也没发生啥大不了,你们女的就是事儿多,我也尊重。
李海洋,我其实心里有过你。
这个时候我应该像王家卫电影那么回答是吧?可我不想,咱去划船吧,东浴场那快艇。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了,有的话也不是不行。可是你看我还有一个小说没有赶完,顺利的话明晚是可以的。
镜子里反射出的李海洋消失了,可视电话都没这么利落的。打开文档,光标还是停在四千五百字,每天更新一万原本不难。她在训练自己对于快速文本制约的反射速度,如果不行就用速率打穿。但也不是绝对无意识的非逻辑,李海洋可能是心底那颗鱼雷。
孙琳笑问自己,李海洋是怎样的一种所在,对自己而言。其实明了,是害怕得到又不想失去的灵感。她并不需要李海洋的爱,想要的是海洋一样充沛漂浮不断的灵动感受。她把自己当回事,谈不上自视甚高,对于李海洋这个人,所作所为做自己的状态迷人。自己那会子做不到,心底还是理解的,理解归理解,在日常结构需要的仍旧是靠谱大于其他。
介入是一种怎样的感受,那阵子,每天晚上都聊,他就像一个巨大的口袋,什么都能装进,问什么都能回答。她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样一颗自由不羁随性的心——分开后,才能更加深入记得其间好处。无论对谁,这句话都适用。
孙琳决绝离开,心里却还有一丝想法儿,频繁和另一个共同的好友互动。一个月后李海洋如约而至,对她们谈话品头论足,自在潇洒,透过第三方的评论区给她点赞。
不是恋爱,心中却得意,看吧,我胜了。离开并非欲擒故纵,李海洋的雷厉风行她欣赏,被席卷似乎也成必然景观——站远一点或更好。
一方面又知道这不过是妄念,她对李海洋说起双雪涛的时候眼里发亮,她觉得李海洋可以成为文坛新锐,想跟着他混。杂志上有看到双雪涛的文字专访,提及村上春树时表示了极大尊重,讲到文学信心。现在的新生代不大看得上村上那一套腔调,精致隐晦的日常又不够哲学超越,时不时要显示出某种不可同流合污的意味。张悦然作为双雪涛的文学导师也算是文学男女心中的佳偶天成,都是二次婚姻。张悦然在《顿悟的时刻》一书有大篇幅谈及村上的作品,观摩与拓展,作为老公及男作家身份,双雪涛的态度无疑加分。
孙琳喜欢村上,新概念时期喜欢张悦然的《葵花走失在1890》,是魔幻题材——是很多八零后的共同记忆。
李海洋比孙琳大一岁,同为八零后。
多年的打磨谨小慎微一时之间改变不掉,越是懂得就越后退,心底是自比张悦然的。想来有趣,互相真正的尊重才是她最大的向往,并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爱情。也萌发出文坛出头将对方收入囊中,到底心底仍有比较级,不能平衡瞬间坠落。
又太了解自己的心,不为了心只是为了出头就成了用占有一个人的渴望来鞭策自己通往写作道路的成功。反过来,为了写文章这件事掺杂了不纯粹的东西,越是嬉笑怒骂的猴儿越是不会考虑那么多,是自己倒没什么却还充满了内心的顾虑,虽信任但不能和盘托出。必然,如果揭开伤口可能就会被倒上酒精而没有麻药,还有可能是毒药。
文学路上的颠簸和肉身的波折,她觉得自己开始变形,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却又感到无能为力。每天写很多,只是用来沉淀内心的心浮气躁,李海洋知道动静皆宜的奥秘,她不是不懂,而是太多心灵无法淡去的浮尘,浮浮沉沉,无法淡去。
3
今天入住的人并不多,宴友宾馆是很好的一家港城宾馆。由于目前检查非常严格,身份证缺一不可,必要的录取手续。凌晨两点出头就断断续续有人退房,孙琳觉得困死了,睡在行军床上,又不敢真睡踏实。挺喜欢一个班次的看门大爷,也就是保安,快六十岁的人了,精神状态很好,讲话亲切,相处十分愉快。
勾明洁并没有认出孙琳来,孙琳戴着口罩,勾明洁则摘了下来,身旁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来办退房。昨天倒班以前的入住资料,孙琳也没有想要与勾明洁相认的意思,毕竟毕业那会子,大家心猿意马想的都不是友情的事,勾明洁搭上了白朵,早就不在自己这边了,孙琳冷淡地笑了一下。
男子是95年的,勾明洁是86的,相差九岁,挺会玩。不算什么,未婚男女怎样都是自由。高丽前几日提及到勾明洁孩子快上幼儿园抓马的事儿,后来白朵给打通的关系。
押金和房卡交换,身份证上的记录,两个人都好土,男像王宝强勾明洁则是翠花一般的村姑,齐刘海丝毫不蓬松,眼睛无神,不像眼前的俊男靓女,真有意思。
职高毕业那阵子孙琳在家里写东西,组装了一台赛扬处理器的电脑,不懂行,这种处理器就真的只适合写作,说到做到,她成夜成夜地打字,霹雳吧啦就跟炒豆子,她妈起夜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循环往复潮水一样的声息。
出来喝水,喝咖啡,喝点酒,后来有了外卖,就更省事了。一开始家里有多出一个男主人的风险,后来也没了,孙琳不希望这样,相对来说也只有这样。搞定了老张以后就没了别的人,情感这东西就是要反反复复来回牵扯,如果有人霸占这个家的制高点,孙琳就不可能继续拥有这个条件写作,她认为自己的思想危险,思前想后却也只有如此。这个事对她而言只是一席之地,于母亲而言是轻松放松些,有个男人自己就不必事必躬亲,在家安心做小女人也很好。诚心挑刺儿总是有的,况且男性眼光排外,不能立竿见影的工作他们大手一挥,啥都不算。孙琳不动声色,做选择需要的是决断,要么找对象结婚,要么斗到最后,要么边工边写。
刚毕业的阶段,快递到家还不普遍,晚上吃东西就是煮点面,放上蘑菇青菜之类的配菜,也是有滋有味。高丽有时来找孙琳,两个人熬夜玩耍聊天,高丽喜欢看好友们的QQ空间,孙琳就让出来给她看,一边看一边聊起来同学们的现状。孙琳不感兴趣,也不是不好奇,主动的话肯定不会,刚毕业那天她就删掉班级群组和每个同学,除了高丽和几个必要的,剩下就是文友。
文友一批批转换,也不会觉得惋惜,真正产生交流的不过三五而已。就是这几个也需要精力和情感的维护,不会觉得累,孙琳习惯如此,一件事没有超过那个水平线来来回回都是正常。这样挺好,也有坏处,易被有心人利用。高丽不止一次说一些她不感兴趣的话题,比如说白朵对她的看法,和上学时丢失的QQ号是勾明洁偷的,某个男同学说她上课晃荡椅子的颤动一看就不是处了。
孙琳心底皱了一下眉,并不多言。有些话他们怎么想我们控制不了,你也不用在意,你不回应就是了,不然你告诉我,想让我干什么吗?她这话切中要害,高丽说起别的事了,谈不上挑拨,就是闲得慌而已。孙琳不是不了解,保持走动的同学中就她一个,至于勾明洁,她不愿意多说关于她的事。
偶遇也是正常的。城市这么小,太阳城市中心,方圆多大点,搞搞破鞋不也正常。但是特殊的这几年,需要提供的检测码,一旦溯源出了问题,一切的秘密都会曝光在人们眼光之下,几乎犯了众怒。什么都有……出去跑什么呀,不跟家好好待着,就是闲的……女的谁呀,这么不要脸,听说孩子都快上学了,还这么不老实……就是说,搞得大家都一动不动坐以待毙,就好了吧,真是的呀!
能够想到的话,这几年这样的事情还少么。
高丽偶尔打电话给孙琳,在宾馆工作的事没说,原本也是新换的工作,距离之前工作地点比较近,刚好门口张贴就进来看了一下,还挺快捷,直接上岗。
兼顾了写作与日常的平衡,孙琳也很开心。单位的宿舍没几个人,空间不小,不用回家了,吃住都解决在这边。夜晚工作的时候就能写东西,两不误,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一会,两日一个夜班,上15小时左右一个月两千五,在秦海不算低的工资。适合她的生活作息和创作规律。
4
孙琳再度打开文档的时候,镜子依旧晃眼睛,看过去很像一个长方形7的锐角三角形,这种感觉很奇妙。时空似乎晃动了一下,她并未觉察反思眼下发生的究竟属于怎样的范畴,譬如说科幻系统的。打比方就是,你看自己写的和看别人写的,别人看你写的和他自己写的,终究只能通过彼此揣测,结果不一定有用,既然全都是臆测就不如不要去想,随便写也随便看。简而言之,用他人的思想武装自己是愚蠢的事。
李海洋在洗衣服,还是蝴蝶骨,孙琳忽然很寂寞,有点刹那芳华的意思。有过突然间的灵感空降,就会明白吃不吃饭睡不睡觉能有什么,文字一旦成型就是永恒。她不大爱看书,相对于看写是更爽的,不代表商业化的思维结构,她看的都是自己喜欢的小众素材,对她而言有用。还是那句话,用他人的思想武装头脑并无用途,最终还会掉坑。是浪费时间的。
孙琳说,你到底为什么来的。
肯定不是因为你,他滑头的样子挺好玩的,在「痕迹」这家APP发表文章,即便如何看人气也逃不过资本冲刷洗脱的力度。她哀不幸却并没用,李海洋已经掌握其中密码,她不可能降低自己的标准去低眉顺眼的,交际的灵活对她而言是不可完成的任务。怎么讲呢,主要是李海洋富有勃勃生机的生命力,知道是对的也无法随波逐流。如果早些年能够懂得这么做——当然不会的,这就是孙琳的组成部分。
需要复杂性而实际只是病态的他者共情,被利用压榨出的情绪,就是有用的感觉吗。反过来他人的非共情,还要合理化。这成为了高级的自我调教,不觉得这很无趣吗。尤其是发现了以后,还要时时昏睡,人生真是大困一场的梦中叠梦呀。
当时孙琳有一个机会,有自己的团体隶属,李海洋也是,李海洋这个人是真人不说假话,网名就是真名。孙琳有一个族中的表哥是同名,说起来寻常普通,还有一个早年新概念出来的作者也叫这名。孙琳网名是九等天使。
我什么都不是,我是九等天使。大意是最低级天使。她喜欢的是九的排行不错,听着好听,比起老三老八那么通俗的感觉雅致特别。在乎姿态,是说死了也要有个范儿。喜欢地痞混混的那一套,江湖道义横心头,虽说并没什么用,在华丽丽虚拟世界才有用。
你挑我毛病,我也挑你毛病,后来就是互相挑剔,继而毁灭自己。你捧我我捧你,互相找到对方心中的不能言说的密码,才得长久才细水长流。
挑人毛病的自己往往做不很好,做事情是不看过程只看结果。李海洋从不标榜自己是多么特别厉害的人物,孙琳身上有些缺乏的东西他有。可是孙琳也害怕会不由自主失去自我,这个东西对她而言最宝贵。
如果今天写不完,就明晚吧。后天我还有事,李海洋笑着说,孙琳觉得很亲切。她点点头,玻璃碎片上的人消失了,顺带向那个方向看,并不存在一个角度可以有这么清晰的成像。
其实她已经怀疑过也许这是在梦境里。
最近她很受挫,长久保持的好状态受到撞击几乎难以复原。寻求突破却直接掉落。新的文章卡住,旧的也出不来。事情的源头非常奇妙,她喝醉酒之后在网上对一个感觉还行的男子告白,被拒绝了——忽然觉得非常伤心,李海洋的好处历历在目了,他不会这样伤她心。虽然明白这个告白的起源,并没有不甘心,从此低落的情绪却突然返回扎下根来。
为了防御自己去成全对方,忍不住联络了前男友。但是并没有抵御成功,该来的不如直接接受呢,还省事。李海洋则是另外的存在,她觉得需要不背叛自己的小团体,原始的简单,不懂斗争的复杂性才是她。被利用并不可怕,一点点苏醒也来得及。
今天或许可以写完。等明天看看是否真有这样的稿件,不就真相大白了么。突然灵感泉涌,文字如霹雳闪电,飞流直下。
5
勾明洁认出了孙琳,只是没有做出认出来的样子,这种时候不想被知道更多。况且孙琳也没看出来她的表情,男子是勾明洁家里给开的店的供货商,就这么的,网聊频繁就有了这个事。倒没什么,越多越欲盖弥彰。
孙琳添加了白朵微信,白朵很快就验证了,她装作若有若无提及了这件事,白朵很惊讶,说和勾明洁已经不怎么联系了。
怎么会,你们当时可是抛弃了我而选择结盟的呀,说起来你可是我与勾明洁的小三呢,孙琳一边笑一边说。白朵也笑了,时过境迁了,当时孙琳还给白朵家打了上百个接通了不说话的骚扰电话,吓得店主都不想接待了,孙琳目光直视说,没事,我又不差你钱。店主也是无可奈何。
少年期的压抑成了云淡风轻的玩笑,高丽说过勾明洁之前出卖了白朵所有的隐私,白朵这种独身在外穷家富路的女孩子,也很不容易,被男人欺负也是有的,勾明洁对白朵一直有心,听她心事替她消解。结果有朝一日白朵摇身一变嫁豪门,勾明洁不平衡了,凭什么她这种烂货都行了自己却要在家中争夺一亩三分地苦苦支撑下去,凭什么?勾明洁的个性很像安陵容,背后干坏事明着笑面虎,最后能伤的都是信赖自己的,受控却是现实强韧力道。孙琳不懂这种世界,不能理解同父异母的姐妹之间斗争那般激烈,她更多的小情绪来自于人与人之间没有那种多一分的给予。讲这些勾明洁不知道会不会笑死。
白朵说,那个QQ号我还给你。勾明洁当时是给了我。你的那个男友,也就是高丽暗恋那家伙,他还勾搭我,我没同意。
我不需要了,现在谁还用QQ啊,况且也不是没有。微信语音多方便——孙琳不想通过打字落下口实。另外她打字快,什么都说了,对方像个慢乌龟,也不上算。脑筋动得快也算是损失吧,也并不是什么重点,她想知道白朵的意思。
那个男人啊,咱们都不要呀,最喜欢他的是谁呀?
高丽。白朵笑得意味深长。
这不就得了。孙琳心知肚明。
勾明洁的店售卖母婴用品,白朵想了一个办法,消息就被散布在店中顾客群,里面大概四五百人炸开了锅,勾明洁的老公是群主。
高丽的电话如约而至,有声有色,娓娓道来。勾明洁老公提出提离婚不要孩子让勾明洁净身出户,实际这几年她家的店已被那男人架空。看似是有钱家的少爷不过是绣花枕头,关键时刻,也无所谓。还有一点就是这男人原本是白朵的某一前任。
孙琳离开宴友宾馆的时候,忽然觉得灵感无限,灵感非凡,灵感大爆炸。哦,今夜能做一个好梦了。一个文友说过,他写东西全靠睡觉和做梦哩。也是,在这宾馆工作晚上虽是能休息,但也是半醒半梦,整个人越发恍恍惚惚了。
要立刻躺倒睡个好觉。
6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的事情脉络都清晰呈现,有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在火车上的时候孙琳觉得很奇怪,从东浴场回来,路上有一段时间不很清晰,想起当时同勾明洁去坐快艇,那三十块都是自己掏的。李海洋听到自己真的同意去,显得非常高兴,夜很深,他俩终于到了海边,水上的光散发某种幽深暗魅。
有些事情如果想要做,无论怎么控制也还是会去做的,那就不妨考虑一下怎么做。前面开艇的人特别快,说这么晚你俩来赶浪漫呀。
不是,我女朋友明天就走了。李海洋说,他的眼睛很认真,孙琳觉得他张口就来。
勾明洁和自己不好的缘故究竟是因为什么呢,隐而不发的,说起当年的时候挺伤心的。还写过这样一篇故事,李海洋看过了说,其实可以不那么写,方法不大对劲,但怕说了孙琳会不高兴,孙琳的确不高兴,她没办法特别直白地说想法,隐晦本身就是她的正义。她没有说什么别的。后来李海洋的文字她也有看,更多是一种内部观照,爽朗有趣的吧,自己也是具有的,闷在心底终归会飞灰。
潜艇来了不知有多久,她在火车上是刚刚醒来,也空无一人。通往哪里也不知道。忽然想起那个碎片的交流方式,李海洋说,如果你想讲述一个表层,波澜壮阔,海下则要暗潮涌动。
李海洋说过的书她也看过了,她还在想,哦,原来李海洋就是用这种方式去描写的呀。
其实并未多么恨勾明洁,如果不是那天她突然出现。到家中反而清静下来了,人为制造的焦虑突然没了,沉沉睡去。
此梦看到波澜,并不知道李海洋是对自我的投影,曾是说,你路过记得来看我,我们喝一点。他同意了。
游艇过后的火车,火车过后的夜晚,她看到了月亮,她知道离开之后或许能够成为并超越。太近了则没有任何用途。孤独是宿命,李海洋如果明白这想法,是能谅解她的偏狭。有些人知道其中好处,也要自身践行发生变化。
开始认真看书,不再急于求成写很多,开始慢下来,拉黑了高丽。李海洋就像一个真实的存在,李海洋本身意味着对面的空间,不能冲破的时空,美好的向往,孙琳对自己说,如果写一个还原的故事,尽力而为也不过凤毛麟角了。
在这个事件中,释放即归心。
有些事情吧,做了就有痕迹,心迹也重要。
能量是守恒的,用爱去恨和用恨去接近,都不够聪明,太孤独的梦注定醒来。
心最深的映像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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