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等爱归来（08)--南柯一梦
叶子哥及嫂子也已赶到医院。叶子被推进急救室，三个人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程珂不停的走来走去，痛苦如幽长的隧道，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门终于开了，三个人迎上去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苦着脸沉重地说：“毒气中毒太深，我们尽了最大努力，大人小孩都没能保住，请节哀吧！”
程珂两腿发软扑通跪在地上，号淘大哭，叶子哥嫂泪流满面，一边一个搀扶起程珂，“去看看叶子吧！”叶子哥哽噎着说。
叶子身上盖了一张白床单，肚子隆起一个大大的包，像座小山丘刹是刺眼，掀开床单一角露出僵紫的脸，还睁着的眼睛和张开着的嘴巴，仿佛在诉说着，命运为何如此对她不公！？程珂浑身颤抖着，扑倒在床前，伸出颤巍巍的右手，慢慢将叶子眼睛合上，泪水如珠。他一遍遍抚摸着叶子的脸，所有隐忍压抑着的痛苦悲伤，排山倒海般暴发了。
“我的妻啊，我的儿啊……”嚎哭声地动山摇。让听者无不不寒而栗。
叶子哥将哭晕过去的程珂送回去休息，顺便打了个电话给父母亲，请他们快过来。
母亲欢天喜地的以为叶子生了。说今早起床与平常不太一样，隐约听到窗外好几声鸟叫，想着定有什么事咯！原来是喜事呢……叶子哥快快挂断电话，怕他们听到自己隐忍的哭声。
程珂闭眼沉沉睡去，一天一夜了，不愿醒来又是孑然一身吧！
程珂昏昏沉沉的做着梦。梦见他站在广阔的草地一端，阳光照耀大地，远远的从另一端，叶子牵着个白衣小男孩，楚楚生辉的俩人，仿佛从云端慢慢向他走来。他
程珂又惊又喜，终于俩人走到眼前，叶子莞尔一笑，欠身蹲下对小男孩说：“运生，快叫爸爸。”运生是不久前他和叶子给儿子取的名字，是女儿的话取名玉玲，怎么一下子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犹如天使的小男孩欢快的叫着爸爸，程珂欠身蹲下，小男孩扑到他怀里，粉嫩的小手摸着程珂的胡渣，撒娇地叫着爸爸，程珂心暖暖的痒痒的融化了般，紧紧抱着孩子亲了又亲，孩子在他怀里扭着小身子咯咯笑着，叶子笑容满面看着两人，一家人嘻嘻哈哈快乐的在草地上打滚，好不幸福的三口之家。
突然天地之间雷声大作，乌云密布，远远的天边飞来一行奇模怪样，凶神恶刹似蝙蝠的人。吓得三个人跌倒在地紧紧的抱在一起，小男孩哆嗦着直哭。程珂忙安慰：“孩子不怕，有爸爸在呢！”
一行人很快飞抵眼前落下，为首的应是个官吧，开腔说道：“你们去押下那女人和孩子回地府交差！”只见后面四人齐声应是。便各自去抓叶子及小男孩。程珂将叶子孩子紧搂怀中，死命抵抗着，他哪里是那四个鬼厮的对手，叶子和孩子不一会就被抢夺了去。叶子和孩子的哭喊声，直叫人头皮发麻，程珂踉跄着扑倒在地，抱住那个为首官爷的腿，苦苦哀求：“求求官爷，要抓就把我一起抓了去吧。”
那人淡淡道：“一切皆有定数，你在人间受苦受累的期限未到，我又岂能乱抓呢！你放心你的妻儿去我们地府，可比你们人间要好上几百倍。这些年我们阎王大力改革创新，发展的与天庭无异。现我们地府生活安逸富足，你难道没发现，人间的晚上没鬼魂出没闹事了么。不信你问他们几个，早己到了去人世投胎的轮回，却不愿去人间糟罪呢。”
“是啊，我才不要去人间糟罪呢……”那几个鬼厮忙齐声应和。
“可人都还是不愿死啊，去地府的呀。”
“那是人愚蠢不懂，总是以为拥有的看得到的人世才是最好的，还停留在过去对地府的偏见之中，根本不知道如今地府乃是上上美好之地了。”
口说无凭，也罢，看你情形够悲惨的，让你看看我们如今的地府。说毕，右手一挥，空中如电影屏幕般，倒影着地府的景况，每个鬼厮的脸上洋溢着幸福欢乐的笑容，有一群群围着跳圈圈舞的，有三五成群下棋的，输了也不怒不争，笑着起身便去找别的乐子去了……还有那房舍一座座一溜排开，个个似金璧辉煌的宫殿，五彩纷呈，十分有序怡然自得的生活氛围。
那人右手再一挥屏幕不见了，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交差了。”
“官爷，让我和我夫君再说几句话吧。”叶子哀伤的求道。
那人点了点头：“那快点说吧……”
“程哥，我和孩子先去那边，等你期限到了再来找我们。在人间的日子因为有你，让我觉得很幸福快乐，谢谢你！如今留你一个人在人世受苦……定是把我和孩子未受完的苦，一并让你受了！”叶子啜泣着说，很是不舍。
程珂飞快的夺了个鬼厮手里的刀，架在脖子上欲自刎，可怎么用力也伤不了丝毫，程珂急的浑身冒汗。
“哈哈，别折腾了劫数未到想死也是死不了的。”只听嗖的一下子，一行人带着叶子孩子全飞走了。只听叶子长长的呐喊声反弹回来：“程哥，保重……”
叶子哥叶诚看着满头大汗的程珂，摇了摇未醒，伸手重重地掐了他的人中，不一会程珂就醒将了过来，且坐了起来。神情异常恍惚平静，叶子哥楞在那不知该说什么好。
程珂先开口淡淡地说：“我有点饿，帮我弄点吃的吧。”
“哦，好的好的好的。”叶子哥忙叫叶子嫂去下面条。叶子爸妈听说程珂醒了，赶忙过来看他。
二老昨天到了听到噩耗，悲痛的呼天喊地，无以复加，两个孙儿一人搀一个，流着泪安慰二老。两人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多，又添了不少白头发。他们看着一样憔悴不堪的程珂，一把把拭着止不尽的浑浊泪水。
程珂反倒开导他们说：“爸妈你们别伤心过度了，我做了个梦，见到叶子和孩子了，他们去的另一个世界很好，他俩还说了先去那边等我！”
叶子爸听完很吃惊忙说：“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干傻事啊，叶子是注定了的命数已到，从小道人就说她命薄有一死劫难逃，我们还一直担心她养不大，后来大了看她好好的，以为没事了，哪里知道……”说着又拭起泪来。
程珂安慰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想不开干傻事的，我还要替叶子孝敬你们二老呢，我要替叶子和孩子在人世多看看，多受点苦，我们来世就能幸福的在一起了。”
这时叶子嫂端来，下好的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也许是太饿了,程珂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吃将起来，忘了烫了。烫得他嗓子眼心口锥心的痛，汗水伴着泪水直往下流，程珂抬手拿毛巾捂住脸，深深吸着冷气。
二老不禁心痛地连说：“慢点吃，慢点吃呢……”
一碗面总算吃完，食物淀粉蛋白质的填充,带来的满满饱腹感和满足，一时让人忘却了悲伤。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对叶子嫂说：“嫂子下的西红柿鸡蛋面真好吃！”还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那笑也是让人看了心酸的苦笑。
他话峰陡转，回头面朝叶子哥问：“哥，葬礼都按排好了吗？”不愿面对的事终究还是要面对。
“嗯，都按排好了！明天出殡。”叶子哥哀哀的回。
第二天叶子和孩子的骨灰盒，放在大厅供着，简单的举行着该有的仪式，程珂脸上是掩不住的哀伤，心里痛的久了，感觉不到痛在何处。众人一一上前握手安慰，劝其节哀，可这哀能节得了吗？恐是一世的痛了。
程珂机械地回礼，一凝神站在眼前的是何老师，那个当初自己一心想把叶子与他促成一对的人。那个曾找过他帮忙撮合的人。其实这小子知道叶子喜欢的是他，故意试探程珂对叶子的心意。
他对叶子喜好爱好，脾气性格无不了如指掌，娓娓道来。让他这个对叶子知知甚少的，只能自愧不如，所以当初极力地向叶子建议，多关注何老师。可心有所属的叶子哪听得进劝，还怨恨的以为是自己故意把她往外推。
如果叶子嫁的人是眼前的何老师，一定还幸福的活着吧。想到此他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何老师握着他的手生疼，这个人憔悴了很多，眼睛红肿，想必也是伤心的哭过的。
他曾经是如此热爱过叶子的，叶子就这样告别了人间，他都来不及再看她一眼。
何老师眼泛泪花，想要说些什么却无语凝噎，程珂轻拉了下他，两人深深的拥抱在一起，何老师像是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般，嚎啕大哭起来。程珂轻拍他的背，想要说些安慰的话。终觉多余欲言又止。
不明就里的众人见此情形，心想这男人多心慈善良啊！的的确确死得惨啊！还未出世的娃娃啊！一死就两条人命啊！一时之间人们的心弦，被撩拔得哭声大作！
人类往往喜欢用泪水冲刷哀伤，表达同情，发泄愤怒，连忌妒，喜悦，兴奋也能用泪水表达，然而流得最多的还是痛苦的泪吧。万能的泪水何止何休矣？
墓地距此不远，众人熙熙攘攘列队前往墓地，声势浩浩荡荡。程珂一人抱着一大一小上下叠着两个骨灰盒，走在前面脚似千斤重。叶子爸妈哥嫂及两侄儿紧随其后，脸上皆愁容满面。终于行至墓地，下葬仪式开始，程珂机械的听从着殡葬师的指挥，完成他该做的事。孩子和叶子安葬在一起，安放好骨灰盒，众人一一列队献花。
之后众人一一散了，叶子哥领着一行人去吃饭。程珂说自己还想呆会儿，陪叶子和孩子说说话。便只剩他一人独自坐在墓前。
墓碑上叶子的笑脸栩栩如生，刺得人眼睛生疼，上书：妻叶子与儿程运生合墓。
身后传来惊呼：“这不是那天傍晚的女孩子吗？”
程珂回头一看，是守墓的老翁，不禁问道：“你认识她？”
“是的呀，大约一年半前，天将晚时她一个人，坐在就前面那墓碑前哭，哭得很伤心，很大声，我还错以为她是那墓里的小媳妇呢。”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为何而哭呢？”
“她只说要把所有的泪水都流干了，以后就剩下美好无泪的生活了。”
傻傻的叶子，不过之后她确也没流过多少泪。
程珂回想起，应该是在自己那次准备回去找万霞，去转角遇到爱咖啡馆，见面之后吧。原来叶子是流着泪，留给自己坚强笃定的背影的，然后一个人躲到这里来哭个够。想到此不禁心痛不已。
老翁问：“你是她丈夫吧，她怎么死了呢？不会又是车祸吧。”
“是煤气中毒，我的孩子下个月就要出生了的……”说着哑然失声。
老翁喃喃自语：“哭吧哭吧，哭出来好受些，我在这里已经听腻了哭声，唉，可惜啊可惜……”说着便步覆蹒跚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