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无自知之明?我们真正了解自己吗?
王建平:每日一文:《感知论第六部》(感知对话录、145)
生存者:
人人都有一个“我”,人人都在作为一个“我”,人人都很难做“我”,天下最难的事,就是人怎么才能做好一个“我”。可能我们人自从有了这个“我”以后,这再无一刻得到安宁,因为这个“我”总是那么不安、总是那么惶恐、总是那么没有根底,我们都不知道拿“我”怎么办?但我们又不能不做“我”,这种感觉的确非常奇怪,“我”是一种莫名又绝对孤独的存在,我们能和共有一切,但不能共有“我”,我们绝不能分享“我”,也不能共同承担“我”的责任,一切都在“我”之外,这让人难以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
感知者:
除了生命不可理解之外,最不可理解的就是这个“我”,每个人都与生俱来的这个“我”。天下最不理解的事情就是,“我”必须认识“我”和了解“我”,这给每个人出了一个多大的难题,说实话,再聪明再智慧再有学问的人,到死也不了解这个“我”是什么,因为“我”实在无法了解“我”。人人都带着“我”之谜死去,但纵然人死去活来千百次也还是不知道这个“我”是什么,因为谁也不会告诉你,因为谁也不知道,谁都是那个“我”,但谁也不认识那个“我”,你只能作为“我”,但你无法了解“我”,“我”就这样困扰了人的一生。
人类的这个天大的误会就是,没有这个“我”的人千真万确地有了这个“我”,“我”不是“我”那“我”是谁?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矛盾逻辑难死了所有的人:“我生之前谁是我?我死之后我是谁?”这样的问题有答案吗?“我”是什么?有解吗?但更严峻的问题是,“我”能不是“我”吗?“我”能不做“我”吗?然而,更大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是“我”?我们怎么就做了“我”?
这些翻来覆去、颠来倒去的问题难道真的没有答案吗?有!不但有,而且非常确切,也并不复杂:我们错误地有了这个“我”,我们万般不幸地成了这个“我”。“我”是一种极端错误的出现,“我”并不应当如此出现。除人以外的所有生物都没有这个“我”意识,这不是因为它们没有人那么聪明智慧,是它们都并未从物种的共体中分离出来,它们并非具有生命的“我”意识的个体,它们是共体当中的个体,注意:它们基本意识的出发点不是“我”,而是:“我们”,“我们”和“我”的意识模式有天渊之别,所以,它们的心理与行为跟人类大相径庭。
只有我们人类用生命的独立存在意识制造出了这个“我”,从人类共体中分裂出来的个体只能以“我方式”存在,这是一个鲜明的与存在的伦理逻辑不相符合的分水岭,人的个体从“我们”的存在立场中分离出来,成为了孤立的“我”,这个有别于存在数亿年来一以贯之的“我们”的存在立场的“我”,把人的个体抛离于整体的存在,从此在存在以外孤立地生存,这就是人的真实处境。
与存在的伦理逻辑格格不入的“我”导致个人的绝对孤立与孤独,最严重的是,因为“我”的存在无法成立,我们只能竭尽全力来维护“我”的存在,因为这个“我”没有存在的逻辑支持,我们就只得让它扩展为自我来存在,自我得到了所有生存伦理逻辑的支持,所以,“我”就此成为了人的自我,自我就如此成了人的存在核心。当然,扩展后的自我仍然是“我”,“我”的特异性和不合理性使人的个体处于非常为难的状态,因为“我”是存在容不得的存在,这就是人一直处在难堪境地的根本原因。
共体中的个体是没有“我”的,我们用生命理念强行让自己成为“我”,这便是无穷灾难的开端。本来,共体中个体的存在立场即心理出发点是“我们”而不是“我”,“我们”意味着个体联结着共体,个体是共体的一部分而并非孤立的“我”,这种存在立场决定了个体不同的目的、不同的心态和不同的行为过程,当然最终会导致不同的存在结果。人以“我们”存在和以“我”存在是大相径庭的两种存在理念,自然导致两种不同的存在模式和存在形态,无奈,事实是,我们选择了“我方式”的存在,人类一直以“我方式”存在至今。
“我们”方式被放弃了,众生物仍然是“我们方式”的存在,我们人类则开始了一枝独秀的“我方式”的存在,这种选择孰优孰劣?孰好孰坏?数千上万年的人类史已经作了证明和评判,令人深思。(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