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不会忘记》系列回忆录——找油春秋杂录

2022-09-01  本文已影响0人  朱朱哥弟

作者:龚汝劼


题记:今精选部分老同志回忆文章,以《共和国不会忘记》系列予以在简书上刊发,献给七十年来在新疆地调战线上英勇献身的同志,献给七十年来在新疆地调战线上辛勤工作的人们。——编者

01  阳霞河边十四天

1958年8月,我们508队完成全年任务后,从若羌县返回库车。当我们走到阳霞河东岸时,由于连日暴雨,阳霞河水暴涨,我们无法通过。暴雨不断下泻,去库尔勒的退路也已被洪水切断,我们只好在阳霞河边停下来。

起初我们想,有一两天洪水就会过去,在老乡的果园里买些果子充饥就可以把这一两天打发过去,谁想在这河边一停就是十四天。暴风雨中露宿十四天的日子是难熬的,好在我们是地质队员,全队9个人的食宿用品全在一部嘎斯63汽车上,因此比起其他被困的人来,日子好过得多。我们不愁油米面,可是在这阴霾满天霪雨不断的旷野,我们哪去找柴禾,做一顿饭真是难上加难。

十四天中,不时有司机因耐不住饥寒而强行渡河,有些成功了,也有不少抛锚在河水中,有的很快就被河水没了顶。我们有时参加抢救抛锚在河中的车辆上的物资。

我们的司机杨文国,每天都要在河边看几个钟头河水,观察河水的流向与漩涡,记下强渡成功与失败的汽车的行进路线,有时我们一齐下水去探河底的软硬虚实。

熬过了十四个令人揪心的日日夜夜,我们终于渡过阳霞河向轮台县进发,一路上见到一些被水淹过的汽车正在拆卸清洗。

第十四天中午,刚到轮台县钻井区队的驻地,队上立即接到了新任务,出车出人去北边山中寻找失踪的李乃君、杨秀龙两位工读学生。这天夜里,人是找到了,但是传来的却是两位同志在洪水中以身殉职的噩耗,我们怀着深深的悲痛,将两位战友安葬在轮台县附近的公路边。以后我每次路过那里,总是要默默地哀悼两位烈士。

1958年,恐怕是暴雨洪水夺走我们勘探战友人数最多的一年。戴健、李越人两位,也是在工地工作中遇洪水以身殉职的,为了永远纪念这两位同志,依奇克里克油矿附近命名了一条“健人沟”。

1958年10月,依奇克里克喷出了金灿灿的原油,这是先烈们的生命开出的香花。

02  强渡且末河

1958年,是重磁力队依靠骆驼作运输工具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壮举之年,我们508队为了给重磁力解释提供岩石的物性资料,在塔里木盆地四周拉了许多条地质剖面,采集岩样进行比重和磁化率分析,其中一条剖面沿着且末县的且末河。

且末河在阿尔金山北坡,水流湍急,河底巨石被水冲得滚动发出声响,加上水浪轰鸣,使相隔仅三、四十米的两岸,彼此听不见呼唤,河水来自雪山,冰冷彻骨。我们的帐篷搭在河的东岸。

一个晴朗的早晨,我们一行六人去河西边拉剖面,当时河水深及大腿,傍晚我们收工返回营地时,河水由于中午太阳暴晒雪山融水下泻已涨到齐胸。

为了不使大家在河西遭蚊群叮咬和受冻,队长杨湘岳决定由几个会水的南方人带头强渡,将渡河人员的衣服留给“旱鸭子”王元忠。

第一批渡河的是杨湘岳、彭道渊和我,我们三人手挽手,以为这样就不会被河水冲散冲走,谁知我们刚离开岸不到两米,一个大浪就把我们三个人冲散了。杨队长被卷入急流,他拼力连滚带爬闯了过去。彭道渊和我紧跟着也进了河心,看见杨队长在河对岸摇手示意我们别过了。可我们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我们想的是队长过去了我们也一定要过去,当时我们顾不得多考虑,也连滚带爬上了岸。我上岸后已是嘴唇乌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留在营地的炊事员朱明兴一边把一条毛毯裹到我身上一边对我说:“好险啦!再冲下去两米你就没命了。”我心里也明白,再冲下去两米,我将无处可攀,再往下河岸就是陡壁。我是被一个大浪推到一块巨石上然后抱住巨石,由朱明兴同志拖上岸的。

我和彭道渊上岸后,连连摆手想阻止对岸的木沙和吾守尔过河,但两位同志还是冲进急流。当他们上岸时,木沙老汉的右脚掌被河底的石头划开了一条长约八厘米的口子,鲜血直流,我们一边为他包扎,一边庆幸我们强渡成功。河对岸只留下了王元忠一个人。

第二天早晨水退后,王元忠才回到营地,身上满是蚊子叮的包。

03  遇狼记

1961年秋,705电法队在库车洼地阿依库姆齐沟工作,了解亚肯构造的深层情况。一天收工时,操作员周声扬为了让辛苦了一天的电话员乘仪器车回营地,自己一个人接过了电话员的骆驼骑回营地。

我刚吃过晚饭,就见周声扬脸色发白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了回来。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断断续续地告诉我,他在阿依库姆齐沟口遇到了狠拦路。事情是这样的:

周声扬本来骑一峰骆驼拉一峰骆驼往回走,突然骆驼不走了,打也不肯走,只有人在前边拉才肯前进。起初,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拉着骆驼走了一段路才明白,原来有一条狼拦在路上。周声扬犹豫起来了,是继续往前走还是不走。

太阳早已偏西,一旦回落,就会进入黑夜,那样显然更为不利,没有选择的余地。周只好壮着胆子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拉着骆驼继续前走,狼却一步也不后退。当周走到离狼还只剩约二十米时停住了脚步不敢再贸然继续靠近,他与狼对峙起来了。他在急速地思考脱身之策,终于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作为他惟一的武器,使劲向狼砸去。还真巧,石头正打在了狠肚子上。挨了一击,狼逃跑了。

狼走了,骆驼又让骑了。可是走了不远,骆驼又不肯走了,周声扬想,难道前边又有狼?抬头望去,果然前边路旁又站了一条狼。狡猾的狼兜了个圈子又拦到前边路上了。

有了前一次的胜利,周声扬胆子稍微大一点了,觉得狠还是怕他的。相反,狼已经挨了一石头,也尝到了一次苦头。于是周声扬拉上骆驼直冲着狼走去。这次,没等周声扬手里的石头掷出去,狼就逃跑了。骆驼又让骑了。周声扬骑上骆驼,一阵快跑回到营地,度过了一次险关。

04  为把钻机立到阿拉干

石油部命名的红旗钻井队-3255钻井队,以3200米的钻机,在柯吐尔重力高点上打了3214米深的柯参一井之后,又在轮台南打了3700多米深的轮参一井,真是打出了威风。下一步这个钻井队往何处去,地调区队的人们反复讨论了多次,大家一致的意见是上塔里木盆地东部尉犁县的阿拉干。

1964年冬天,突然听到消息说可能要3255队上盆地西部的沙井子。地调区队的同志们在一天半夜里再次开会讨论井位问题。我们问为什么不能上阿拉干,回答是上阿拉干要通过阿拉干北边的群克水网地区,钻井设备一时无法运上去。可是,上阿拉干究竟要过多少桥多少水,通过努力最快能在多长时间内把设备运上去,谁也答不上来。我们几个积极坚持上阿拉干的同志提出组织一个调查组,对沿线桥和水进行一次仔细地调查。

由于我和马萱春(女)同志是积极主张上阿拉干的,我们俩当然成了调查组成员,另外两位是老司机和钻井安装队长。

正是数九寒天,我和马萱春两人穿着羊皮大衣和毡筒坐在嘎斯-63汽车上边,实在是太冷了,我用马萱春同志的一条大红围巾围在头上再戴上皮帽子,已分不出来是男是女。坐在车上时间一长,下车后两条腿已冻得麻木,都走不成路了。

我们一路走一路对遇到的每个小桥每次过水的情况进行登记,最后确定有一百多处过水的机会。

我们四个都清楚,当时打一口3200米深的井大约需要投资一百万至一百二十万元,所以我们工作得十分认真,经过几天的调查后,安装队长表示,如果需要,他们可以在一个半月之内将全套钻井设备运到阿拉干,三个月之内可以开钻。

当我们返回库车时,听说康世恩同志明确指示3255队上阿拉干。不久,阿拉干的荒野上立起了高达40米的井架,轰鸣的钻机声唤醒了这片沉睡了亿万年的大地。

05  在库鲁克塔克的日子里

五月初的塔里木,乍暖还寒。我们队从库米什出发,向南穿越库鲁克塔克山。“库鲁克塔克”是空山的意思。它是天山山脉东端的一支,与巍峨的天山主脉相比,它只是矮丘低阜。说这山空也真是空,到处是荒山秃岭。进山以后,如果没有地图或熟悉情况的人引路,你将滴水难找,只能望山而叹。可是在地质队员眼里它并不空,这里出产硫磺,我们宿营的地点之一就叫硫磺山。

进山的第一天我们落脚在照壁山,刚刚搭起帐篷就是一场瓢泼大雨为我们洗尘。雨虽很大,但雨过之后沟里很快又恢复了极度干旱的景象。从地形图上,我们选择照壁山落脚,是因为这里应该有一口水井。根据汽车旅程表判断我们已到照壁山后,见到的只有一个大概是以往的过路人用草搭的不到两平方米的小窝棚,我们最盼望见到的水井却没有踪影。雨过之后,我们只得分头寻找水井。水井是找到了,但只有当人走到离水井一两米远时,才见到那个不大的水井。说它是井,其实它仅仅是一个不到两米深的坑,坑内四周用石头垒了一下,地面上没有标志。水不多,但水质甘爽,足够我们小队用。

我们就这样边拉地质剖面边挪动营地,穿越了库鲁克塔克,到达了库鲁克塔克山与罗布泊盆地交界的山口。

在库鲁克塔克山南麓有两个居民点。一个叫兴地,一个叫辛格尔。我们首先来到兴地村,这里约有十户人家,他们对我们的到来十分欢迎。当天夜里,村民们聚集在我们借宿的房子里“尉朗”,也就是边唱边跳,男女老少十分雀跃。次日,一些村民跟着我们的嘎斯-63车进山沟,一则为我们引路,一则享受坐汽车的乐趣。对他们中的一些人来说,看汽车坐汽车乃是有生以来第一遭。

山沟里有的地段石榴子石结晶十分完美,晶粒硕大,有的小山包整个都是由这些焕发着珠光宝气的殷红色结晶所堆成,我们像掉进了一个天然的大石榴绽开的裂缝里,煞是令人陶醉。然而在库鲁克塔克山南麓的工作,却令我们吃了一些永志不忘的苦头。

一次,我们往南穿过了塔里木河网,到天黑后才返回。那时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喧嚣的流水声又使我们难以呼唤,有时听到一点随风飘来的声音,立即呼喊却得不到对方的回音,我们九个人走散了。这时只能各自凭着判断,趟过一道又一道水流,向北走,向北走。

率先走完水网到山边的是三个人,他们在山边地势稍高处点起了篝火,以召唤走散的战友。真是奇怪,白天我们穿山越岭,一天见不到一个人影,入夜,我们却看到了三四处火光,但在晚上很难辨别火光的远近。因此也不知道哪一堆火光属于自己人,只能朝自己觉得最近的火光而去。我们这一伙很幸运,不到半小时就与第一伙人会合了。为等其余的人可把我们等苦了,我们烤着篝火,尝足了“火烤前胸暖,风吹后背凉”的滋味。由于着急,不时站起来,明明四周一片漆黑,还凝眸向四处巡视,或者齐声向夜空大叫一阵。足足等了个把钟头,终于等来第三伙,也是三个人。他们走了弯路,遇到了较深的水流带来麻烦。王元忠摔了一跤,他背的那杆步枪被摔成了两截,身上的衣服也浸湿了不少,当与我们会合时,他已冻得瑟瑟发抖。我们总算度过了没有预计到的趟塔里木河的一晚。

工作接近尾声,我和司机杨文国两人回库尔勒去送岩样。我们原出库鲁塔克西大山山口后,是沿着山边,一边工作一边行进去兴地村的,无所谓路不路。回库尔勒我们想走地形图上画的大路。从图上我们知道,在这条路上应该有一眼名为阿斯干布拉克的泉眼,遇到此泉水后应该向北进山。地图很准,当汽车里程表转到了预计的数值后,我们果然找到了阿斯干布拉克,它是一股从平地渗出的涓涓细流,流量虽小但终年不断。可是过了泉水,并无汽车向北走过的任何痕迹,无数条旧车辙引导我们继续向东。我们迷茫了,只好跟着无数向东的车辙继续向东,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泉眼才是真正的阿斯干布拉克,走了几公里仍不见有向北进山的车道,我们更迷茫了,又调转车头回到泉水边寻找进山的车辙。就这样,我们跟着旧车辙像拉锯般来回反复了七遍。天已傍晚,我们检查了一下身边的食物,两个人只有半壶水,半个馍馍和一块酱咸菜。这些食品成了宝贝,一点也不敢再动用。我们后悔为什么我们对从未走过的路那么自信,多一点干粮也没带。不过,我们对地形图的准确性深信不疑,于是决心从泉水处向北试着进山,走了好一阵,终于见了进山的车辙,到山口后,又见到了一个小小山头上的一架大头羊头骨,这是我们熟悉的标志。这时,我们心里才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们两人在当天半夜里赶到地质部的一个地质队驻地,地质队给了我们热情的帮助,让炊事员为我们做了一顿饭吃,他们还告诉我们,正是在这条路上,曾经有一组苏联专家跟着向东的车辙走进了沙漠,汽车用完了油,专家们只好各人自己挖个坑把自己的下半截埋起来以减少水份蒸发,延长等待救援的时间,后来直升机找到了他们才把他们营救出来。

饭后我们继续赶路,第二天早八点左右,我们终于把岩样送到了留在库尔勒的分析人员手中。

06  打鱼队

1962年,困难时期尚未过去,为了增加职工的副食供应,领导决定组成了我们九个人的打鱼队,到塔里木河打鱼。

塔里木河的河湾很多,许多地方都由河曲形成了牛轭湖。由于这里水流形成漩涡且较缓慢或成死水,因此,鱼群往往领意找这样的河湾聚集。

当时我们都缺乏保持生态环境的知识,打鱼的办法是用炸药炸。好在这样的河湾非常多,而我们炸的地方只是很少几处,不然,由于我们的无知所造成的后患真是无法估量。

尽管气温很高,但塔里木河水仍然很凉,我们下水之前都要喝些白酒,在水中的作业时间有时很长,冻得受不了了就爬上岸来喝些酒。

炸鱼的效果相距很大,有时一炮可炸到千余条,有时只能炸到几条鱼。我们九人中一人是司机,参加打鱼作业的是八个人,加上水中体力消耗很大,天天总是搞得精疲力尽。每天要将打来的鱼运到驻地,把鱼从背上剖开去掉肚肠,再抹上大盐在帐篷四周晒起来,有时鱼不能及时运走两天后就生蛆。领导上为照顾我们体力消耗大,鱼、清油、面粉均不定量,我们每天每人除吃两千克面粉之外,鱼还管饱吃,直吃得满身鱼腥味,嘴里出来的气也全是难闻的鱼腥味。我们把废弃的鱼肠、鱼白集中起来炼油,炼出的油吃不完。由于鱼油比清油好吃,我们几乎没有动用领导给我们供应的清油。

塔里木河的鱼真肥,当我们把鱼剖开暴晒时,只要一会儿就可看到鱼四周有鱼油渗出。塔里木河河湾里的鱼也真多,有时我们将一个大竹篓用石头压住沉入水中,过十分钟后将竹篓提出往地上一扣,就可以在地上扣出来半脸盆小鱼,这些小鱼我们是不要的,我们把他们弄到岸上来纯粹是恶作剧。

盛夏骄阳似火,尤其是在胡杨林中,本来就闷热难熬,加上牛虻和蚊子的袭扰,就更使人透不过气来。有一次我被蚊子叮了一身疤,奇痒难耐,刚一跑进帐篷就想用氨水擦一擦,那知帐篷里已像蒸笼,氨水在瓶子里已经汽化,瓶盖一开,立即喷了我一脸,眼睛里喷进了氨水疼痛难忍,我想,这双眼睛怕是难保了,一头扎进了伙伴递给我的一脸盆凉茶水中,拿手指把眼皮撑开在茶水里冲洗,洗过一阵后,我试了一下光感,还好,还能看得见东西,只是痛和模糊,经过多日,眼睛才恢复正常。

在当时的情况我们能放开肚子吃,真是领导对我们的极大关照。但话又说回来,工作是非常非常累的,而且不是泡在凉水里就是钻在胡杨林子里。我们计算度过了多少天,也计算为食堂提供了多少鱼,从没有人偷懒,那真是一段苦与乐同在的日子。

07  心系白杨河水库

1968年的中国大地烟尘滚滚,我们地调处的职工集中在乌鲁木齐闹“革命”,生产已基本停顿,我和曾湘雄同志受命支援克拉玛依科研大队搞火烧油层试验。

一日,局领导陈佩章等同志给了我们一个任务,要我们用电法选定的一个水库进行库盘和坝址的勘探,这个水库原来已选定在大概是叫做克拉苏河的下游,准备在那里筑土坝建库蓄水。

我们会同兵团接受建坝任务的张地质员等拿到地形图后就立即开展了踏勘。从踏勘中我们认为在白杨河下游建库更为有利,这里有一个天然的碗状盆地,四周由白垩系、第三系砂泥岩环抱,隔水性能良好,流经这个盆地的白杨河出口处很狭窄,基底是古生代变质岩,这样的天然条件非常优越,蓄水量大,蒸发面积小,但必须建钢筋水泥的高坝。我们把我们的建议提出后,地质处水文地质师张诚同志表示为难。这克拉苏库址是已经经过石油部和自治区审批过的,要改坝址不合适,我们只好建议向上申述再等等看。结果上级很快就同意将库址改到白杨河。随后,我处2133队的钻机也就调到了白杨河水库工地,钻探坝址处的基岩。我们的电法工作在库盘西南隅发现一个小断层,使第三系与白垩系直接接触,并提出了在库盘西南隅铺土防渗漏的建议。

1977年,我重返白杨河地区工作时,一座晶莹的水库早已建成,大坝矗立,水库源源不断地为克拉玛依油田供应石油开发的用水,同时,水库成了渔场。这里有我的汗水,有我的脚印,有我的测线和测点。旧地重来,心中无比舒畅。

洪水季节到来,大坝的水库一侧,惊涛拍岸,卷起的岂只“千堆雪”,简直是海浪滔天,浪花越过大坝一米多高翻卷过来。为保大坝,管理局领导派来了大量人力,运来了大量物资,最后水位还是到警戒线,只好全天开闸泻洪。一场大水过后,泻洪闸下边的水渠已全被冲垮,硕大的水泥板被冲得七零八落,泻洪闸的基础也被掏空一部份,好险啦!但这场洪水毕竟是抗过去了。

每当汛期到来,我就想起我们的白杨河水库,那里的大坝是否安然无恙?

08  勘探队员的特异功能

朋友,如果我问你,让你从一片离公路十几公里的胡杨林子里朝公路走出来,一路上除了密扎扎的红柳丛、胡杨林和碱地相间之外,少无人烟,你能在一场大雨过后逆着原路找回到原胡杨林的出发地去吗?你一定会说很难。

我说,你一定行,因为你是一名勘探队员,就一定具备勘探队员的特异功能:能在大漠上记路、辨路。因为我们就有过这样的经历。

1958年,我在307地震队测量组当记录员,带扛仪器。一天,由于测线上红柳密集,胡杨林多,只有穿进树林打或砍搞出一条通视线来,才能把线放出去。时至后晌,离预计任务还差许多,由于大家都已是又渴又饿精疲力尽,组长李宝成决定将仪器藏在一个大红柳堆中,大家空手回队。尽管大家都已是人困马乏饥渴难熬,但一路上大家还是有说有笑,边走边把一路上稍有特色的地形地貌和长相特异的树木一幅幅拍进自己的脑袋以便记路,因为这一路上村落全无。

突然间赵广生同志叫苦不迭地说肚子里难受,我们问明情况,原来因为又渴又饿,赵走路之中忽然摸到口袋中还有一瓣大蒜,他想以吃蒜来刺激唾液以解渴,孰不知由于口里胃里都缺水,大蒜下去更加烧得难受。因为,老赵没有危险,所以,我们还是拿老赵取笑,老赵自己也不断摁住心窝苦笑。

我们最怕的是李宝成的胃病发作,他每次胃病发作,总是痛得满口吐白沫,每当这时我都取出为他出门准备好的鸦片,掰上半片给他灌下去,只要他这位“重点保护对象”不出问题,我们就放心了。

约莫走了十二公里,终于到达了库尔勒——库车公路上,天虽已黑,路边里程碑上的数字勉强可辨。我们记住此里程数就搭汽车返回了策大雅。

次日,老天不帮忙,下了一场大暴雨,当我们第三日回到公路记下的里程碑处时,发现我们原打算赖以记路的脚印全被冲走了。我们只能靠脑子里留下的照片探索往前,不时停下来争论一番,你说该走这边,他说该走那边,经过大家回忆对比,再往前走,果然,勘探队员具有记路辨路的特异功能,我们终于找到了那片胡杨林,那堆藏仪器的红柳。我们的测线继续向前、向前。

所以我说,如果你是一名勘探队员,你一定有这个特异功能。

09  米哈依洛夫能干的我们也能干

1961年冬,我们的ЭPC——23型电法仪器已经老化,电缆的橡皮套管均已龟裂,使其绝缘度已达不到操作规程的要求,要将整部仪器的所有电缆拆下来,换新的橡皮套管是件没有干过的事。仪器,重要而价高,谁敢轻易下手。有的同志说:只有中苏石油公司时期米哈依洛夫专家干过这样的工作。米哈依洛夫能干的咱们能不能干,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向当时的地调区队党支部书记刘任同志请示。刘任同志非常支持大家自己动手干的积极性,但也提醒我们要细心,作好标记和记录。有了书记撑腰,我们胆也就壮了,经过一个月的拆装,克服了套管难以套进去等困难,我们终于分工负责,完成了全部套管更换任务,经试车后,仪器又很快投产了。米哈依洛夫能干的我们也能干。

10  从挤班车想到的

无论在明园班车站,还是新工地班车站,总看到一些人不排队抢位子,也有些人为了等下辆“依克洛斯”车而有空位子不上,也有的干脆就不排队先大模大样坐到班车上。我见此往往把思绪拉回到五六十年代。

那时候,我们“飘大厢”是常事情。有时寒冬腊月天,站在嘎斯-63车上,从库尔勒一直飘到库车,一“飘”就是三百多公里,手还要扶住点车上的油桶,为什么有个轿子车还不满足还一定要有个位子,有部普通轿子车还不满足还一定要“依克洛斯”?

从坐车不禁又想到当年在库车洼地羊布拉克地区的日子。山沟里缺水,我们只好用骆驼去山沟的水坑中驮来下雨留下的积水喝,由于骆驼、羊和人都喝这一池水,水虽很清,但水底下的羊粪,粒粒可见,水中一股羊尿味。就这样也不能用来洗衣服,衣服背上,常常结有一层硬碱壳,等大雨下来,各人都在山沟找个坑洼处存的雨水,以便趁雨天洗衣服。

有时,我也对自己的孩子说起当年喝苦水的日子,孩子们当然也相信,但总不免在目光中带着惊讶。也许正是以前的艰苦日子,使我们这些老同志养成了许多在孩子们眼里看来是很啬皮的习惯,他们看到我们这个舍不得丢、那个觉得可惜很是看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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