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01

2018/2/28

我为这个春天准备了一把剪刀

下雨了，是完全的春雨，湿湿的，沙沙的，迎面怀里钻，低首颈后凉。它们落到地面，地面只好湿了。

但春雨是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因为它们终究是禁不起春风吹的。不信，你就去看，再密的春雨，都会在春风面前萎缩。春风一来，雨就不见踪影了。这时，风也会觉得无聊和无趣，它们就会卷起地面的尘土，扬上一扬。

接着，柳絮也会来凑热闹，你出门，迎风也好，逆风也罢，总得躲着它们一点才好。

最可爱的还是小草，悄悄的绿了起来，然后就不再为着谁而退缩，一直绿下去。先是角落，然后慢慢铺开；先是遥看有近观无，然后是万里春色靠草秀。

这时，我为这个春天准备的剪刀就可以拿出来用了，去裁剪一块来，给自己做一件绿萝裙，就像我四岁时穿过的那条一样。

是啊，那是一条魔力的十足的裙子，你穿着它，就像着了魔一样，乘着妈妈午睡，你就能攥着两毛钱带着草帽挎着小篮子，一个人步行六里路去那个通往外婆家的渡口。

你不觉得夏日午后的太阳有多么的炎热，你依然满心欢喜，你走走逛逛，你不紧不慢，你悠然自得，你像初出笼的小鸟，你欣喜不已。你看路上的行人，你计算着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家，他们也都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他们的爸爸妈妈也都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啊，你根本算不过来啊，你怎么能算得过来呢？你看路边高高低低的房子，你又想，这每个房子都有人来住啊，而刚才那些算不过来的人就是住在这些房子的，那得是多少的房子啊，你依然算不出来。

你觉得这个问题太难了，你决定不再想它，你把目光投向路边的商店。你看商店高高的柜台后面的漂亮衣服，你为自己挑选着，也许是一年后吧，你确是通过撒泼打滚的方式买到一件你心仪父母心疼的高档衣服。你看那个炸油条的小饭店，你不敢多看，因为你的一个邻居爷爷说你是抱来的，就抱的卖油条的那家。你继续往前走，朝向渡口的路拐弯向北的地方有卖馄饨包子的，你想到如果和妈妈来的话，肯定能吃一碗撒上发白小虾皮的馄饨，也许还可以加一笼香喷喷的肉包子。

你还在挑选着什么，是啊，你是带着钱来买东西的，又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人催你，你尽兴的挑吧，你的手里攥着两毛钱呢。你就入神的挑吧，你就专注的选吧，你不急，你慢慢来，太阳也为你放慢了脚步。

突然，一声疑惑和惊喜参半的“小妹”把你唤回了头，原来是姐姐，原来是去外婆家的爸爸和姐姐。“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的？妈妈呢？”“我来买西瓜，妈妈在家睡觉，我带钱来的。”

是哟，你终于想起来，你是来买西瓜的，因为早上爸爸和姐姐去外婆家，自行车后面要装给外婆带的东西，前面大杠姐姐坐着，你没有地方坐。因为之前总是你去外婆家，姐姐去得少，这次就带姐姐去了，你哭闹不停，爸爸就掏出两毛钱哄你说，马上让妈妈带你去买西瓜吃，后来妈妈忙里忙外，吃完午饭又睡觉了，所以你就自己只身来了。

爸爸把你抱起放在前面大杠上，姐姐坐后面，篮子挂在车龙头上，一起去买了一个大西瓜回家了。

事后，是有多少人惊叹你没有被人抱走，惊叹你怎么没有迷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早就忘了那西瓜的味道，但你总是记得那件绿萝裙，是松紧皮的裙腰，绿色打底，上面缀满暗红色的彼此缠绕的小花。那是妈妈给你们做的棉袄的内衬落下来的一块布，正好给你做了一件裙子。

啊，我的绿萝裙，我记忆里的绿萝裙，我好想在这个春天裁一片绿草如茵为自己做一条像你一样的绿萝裙。春雨已经下了，春风也快吹来了，绣我绿萝裙的小草也要绿了，我手持剪刀等你们一绿到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