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柿子红了

导读：如果可以穿越时空重回记忆中的岁月，我愿意放弃一切所得，钻进命运的泥土中，在家乡重新成长。

2016年10月15日，家乡的柿子红了。

十五年前，也是在柿子将熟的深秋，父亲从石家庄老火车站的月台，目送我踏上开往北京的列车，次日凌晨2点，我飞往新加坡求学，这一别，便是十五年。

我在新加坡的十五年间，念书、成婚、生子等人生大事，均由姐姐带领父母前往新加坡与我团聚，尽管我所生活的区域属于华语区，但只会讲平山话的父母与外界交流异常困难，考虑到二老的感受，每每都是短暂小住便匆匆回国，为此，我异常痛苦又深感无奈。

从新加坡国立大学医学院获得博士学位之后，工作变得日益繁忙，父母在老家与姐姐一起生活，头痛脑热、治病就医，我在遥远他乡只能辅以经济上的支持却不能相守陪伴，2016年10月1日，在这个特别的日子，临时起意，我携妻带子，一家三口，从新加坡樟宜机场，经13小时的航程，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当东方航空波音747平安着陆在石家庄正定国际机场，尽管我已年过四旬，当再次回到这个生我养我、冥冥中给我无数能量、在异国他乡无数次遥想的土地时，我竟然抑制不住内心情愫，感慨万分，热泪盈眶。十五年无处安放漂泊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安定，我为此充满感恩。

车窗外的城市飞驰，这一幕幕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像一杯醇烈的老酒在内心发生着化学反应，过去的城市面貌与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对比起来，眼前巨龙一般的立交桥，横穿南北，途径部分繁华的商业街区，更可窥见国际化大都市的影子，当汽车驶过老火车站时，被姐夫告知，火车站已停运，改为铁道博物馆，在不算远的地方一座更夺目、更现代的当代建筑作为石家庄站每天承接着近10万人次的离开和抵达，当时，我的内心感到一丝失落，因为在异国他乡漫长的十五年中，我曾经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幻想过：学业有成、荣归故里，在我离开时的火车站，身体依然矫健的父亲，可以像十五年前我出发时一样，在同样的月台，等我回来。

看着眼前翻天覆地的一切，我终于明白，过去十五年的岁月像每一滴葡萄酒回不了最初的葡萄，我也回不到年少。

记忆中过去的天空：雨下的清澈，天蓝的深邃，秋天的云朵白而柔软，像极了舒服的孩子婴儿床，而如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秋冬需要等风来才能看见蔚蓝天空……离开的太久，我却拒绝接受梦中的家乡病了这个事实。更让我不愿意承认的是，父母在这个城市兜兜转转、辛勤一生，虽然生活滋润尚佳，但是如果让他们在这个雾霾穹顶笼罩的环境中度过晚年，素常岁月我又不能陪在身边尽忠尽孝，我的内心变得慌乱而不安，于是决定带父母离开这里。

在多次与父母沟通的情况下，他们依旧不肯随我前往新加坡生活，我为了尽到我的赡养义务，让父母离开相守一生的家乡，我意识到我的自私，即便这样，我还是决定在我们返回新加坡工作之前，为父母生活环境做一个次大型的改善。

愉快的假期，总是短暂而匆忙，在返程的前一天，我们驱车带父母回了趟平山老家，车子攀援在山间静谧的山间公路上，放眼望去，红艳艳的柿子像繁星点缀星空一样铺满了山丘。

无人居住的老宅，草木繁盛，拔去院中荒草，回城时已近黄昏，离开时父亲指着历久弥新的庭院门楼说：

“50年前我从平山老家去了石家庄，谁想到你比我走的还远，就算走的再远，脚底下这块地儿，啥时候都是咱家。”

“嗯，如果能行，我还愿意回到这儿，重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