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神之奴

“你是谁？”

陶安定扶着床沿勉强站起来，能这么叫自己的必定和那什么折叠有关，细想来掉入折痕已经一年左右了，还从未见过眼前这人，是好是坏还不确定。

而眼前的西装男却并未以气势压人，微微低眉，朝安定深鞠一躬：“神的奴隶。”

陶安定整个人跌坐在床上，神的奴隶还是不是神？他有什么权利，能不能把我怎样？我要不要奉承他，要先端上一盘水果犒劳远道而来的——神的奴隶吗？

正如此盘算，西装男已经先开口了。

“13号折叠者利用初始记忆修改首次时间折叠的事件线，我受安排详细检查事件影响程度，修正本处偏离原始事件的细节。”

西装男用公事公办的模样直勾勾盯着弱小无助的安定。论气场，陶安定输的彻彻底底，论地位，陶安定认为似乎还可以搏一搏。

“你，给我讲明白点，我听不懂。”

安定坐直身子，试图给自己加点底气。

“您利用您的记忆举报了罪犯，会对这个折叠时间的社会造成影响，应该就是常说的‘蝴蝶效应’，而神的奴隶，负责在每个时间折痕中维持秩序，把影响降到最低。”

“您明白了吗？”

眼前男人是如此优雅，从皮鞋尖到头发丝找不出一点做作的痕迹，他好像出生就泡在幽兰与茉莉融合的罐子里。

“还有这种岗位？那这么说你就是管这块儿的呗。”

“可以这么说，先生。”

西装男浅浅鞠躬，倒弄得陶安定不好意思了。瞧这屋里也没收拾，别说水果了，就人家来半天也没给准备个椅子，没端上一杯水。再怎么说是管理者，该尊重还是要尊重的。

陶安定捞过一把椅子给管理者坐，又被优雅地拒绝了。

“谢谢，但我着急处理公事，抱歉了。”

“哎等等！”

西装男转身要走，被安定一把抓住袖口：“你会惩罚我吗？我做了这种事会怎样？”

惩罚他？西装男苦笑，神的奴隶终究是奴隶，即便主人是神，也没有让他的身份尊贵分毫，反而如同折痕中的蝼蚁，在无尽的时光中饱受煎熬。

“先生，不会的。我们只负责维持秩序，给您必要的提醒，只要在可以维持的范围内，我们默认您可以适当使用您的记忆，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都是有罪之人，没有记忆怎么改过？请先生不要忘了陷入折痕的原因，告辞。”

都是有罪之人。

陶安定怔在门口，本能地摆摆手目送管理者出去，五万块奖金也不香了。

﹍﹍﹍﹍

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在往后的多少次反反复复重回25岁的时光中，陶安定都在心底压着这桩沉重的疑惑。

如同今天，第十次回到25岁的熟悉的城市，第十次从地铁口出来，第十次救下差点命丧于高空坠物的吴曼心。早已谙熟游戏规则的陶安定记得，自己在第三次成功混上办公室负责人职位，在第六次追到校花，在第八次买了房子，但依旧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而这些已经发生的，都在重回折痕中的那一刻成为未发生的，他永远在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