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可及》：我要的就是这点，没有同情心

昨晚头隐隐作痛的时候，花两个小时看完了法国老电影《触不可及》。很感动的电影，很温馨的故事，也会让人对幸福有更加深入灵活的理解。

白人富翁菲利普和黑人护工德希斯，按照理性的经验来看，是不太符合情理的组合。而接下来（对瘫痪的菲利普来说）一系列生活的小快乐都是在“失控”的情况下出现的。德希斯可不是个听话的孩子，粗暴、无礼，甚至在接受这份工作前，刚刚结束6个月的牢狱生活。过来面试也只是为了获得申领失业救济金的推荐信。他玩世不恭，缺乏同情心，甚至很难让人有安全感，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护工的合适人选。

这段雇佣关系的开始不过是源于一个轻描淡写的赌约和一个好胜的心态。但就是这样一个不靠谱的黑人，给菲利普晦暗绝望的余生带来了希望和许多妙趣横生的片段。德希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小心翼翼，过度体贴地对待他全身瘫痪的主人，甚至常常忘记他是个残疾人，他也并不细心，会因为看美女而忘形地把饭菜喂到主人脸上。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当面逗趣他“没胳膊”，嫌他“跑”得太慢，让他吸烟却不肯给他吃巧克力豆，带着众人在他的生日Party上热舞。总之，他像个心无城府的孩子，调侃他能做和做不到的事。

但同时，德希斯又像朋友一样照顾他作为男人的需求，他“不顾健康”喂他抽烟，让他在尼古丁的副作用下兴奋地说个不停；毫无忌讳地谈论女人和性，鼓励他给相爱的笔友寄出照片，不顾他的反对拨通电话，甚至把他扔在约会的餐厅，说“这次你别想再逃了”；他也会在凌晨四点菲利普呼吸困难时推着他去吹海风。

德希斯是个俗不可耐的人，那些诗歌般的辞藻、几万欧元像鼻血一样的艺术、高雅的歌剧表演和枯燥乏味的交响乐，他通通毫不理解。他只关心菲利普电话那边的女人是不是长得像恐龙，他说如果变成菲利普这样，他宁愿选择死掉。作为一个贫苦的年轻人，他只在乎一个人在现实层面最实际的需求，而这些最基础的需求，正是菲利普和他身边的人不敢想象的。

理性的菲利普在避开德希斯的情况下，将寄给异性笔友的照片换成了一张正常站立的照片，希望捍卫自己的完美形象，继续维持这段柏拉图式的恋爱，从未奢望让这段感情照进现实。菲利普处于一种微妙的矛盾感中，当他为自己的残疾而介怀、退缩时，又渴望有人带给他“失控感”。踏出安全区，有风险也有惊喜。

在世俗的眼光里，起初的两个人分别被贴着loser和不幸的标签，但最后俩人都在各自的人生上取得了“成功”。我并不认为成全是单方面的，菲利普也带着德希斯参加极限跳伞、坐上直升飞机，同样让他也体验了“失控”的幸福。心如明镜的菲利普还会耐心倾听德希斯一窍不通的艺术分享，不仅毫无鄙夷、厌恶，还帮他的作品卖了个好价钱，并鼓励他很有天分，让他坚持创作。他们还会一起“嘲笑”上流社会的高雅娱乐，同时对跑车的轰鸣声心满意足地会心一笑。其实哪有什么高雅与庸俗，不过都是人类自己的定义而已，开心才重要。

经历过人生起伏的菲利普，是个有涵养又有品味的老人，瘫痪后的他通过精神上追求来捍卫自己的最后尊严。而德希斯是个大老粗，并不顾及他作为残疾人的脆弱、敏感、求而不得的自怜等复杂感受，只是让他像个男人一样向前冲，追求幸福的体验。这种“缺乏同情”的照顾让菲利普从云端重回人间，重新体会到了人格的独立和真正的尊严。

两人相处的片段充满欢声笑语，是一段雅俗共赏的交融，使毫无希望的生活重新焕发热情。他们其实是赤诚相待的，把那些复杂的生活经验都去掉，只剩下简单的东西。卸掉包袱后再回看生活，会发现有时候不过就是装装样子。幸福从来不是一件严肃的事情，需要幽默感，需要走出固定的思路。

当然，我还是认为现实要比电影艰难许多，影片隐去了所有苦涩的画面，但生活的真实面貌本来就是喜忧参半的，终其一生，我们追求的不就是那些幸福的片段么。所以别太紧张，别太执著自我，偶尔成为别人希望的样子，也会有意外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