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话过看电影流泪的人,但看《赛德克·巴莱》,我也流泪了
纠结了很久,才打算好好写这部电影。上周在陈丹青与焦雄屏的谈话中,陈丹青提起了这部台湾电影——《赛德克•巴莱》,他说太好了。我看的电影实在太少,于是这部电影就成了记忆中的第一部台湾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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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片过程中我甚至想要逃避,看到部落之间的血肉之交时,问朋友,这样的画面是不是不适宜放映?到处都是暴力与权力。他们管杀人叫做出草。这是赛德克人(赛德克族是台湾最原始的种族之一)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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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奇斯:“头目,被日本人统治不好吗?我们现在过着文明的生活,有学校,有邮局,不必再像从前一样得靠野蛮的猎杀才能生存。被日本人统治不好吗?”
莫那:“被日本人统治好吗?(我们)男人被迫弯腰搬木头,女人被迫跪着帮佣陪酒。该领的钱全部进了日本警察的口袋。我这个当头目的除了每天喝醉酒假装看不见、听不见,还能怎样?!邮局?商店?学校?什么时候让族人的生活过得更好?反倒让人看见自己有多贫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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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叩问亦是我的疑问,“变得文明不好吗?”随之而来的就是令我全身毛孔张开的那声掷地有声的回答:“如果文明是要我们卑躬屈膝,那我就让你们看见野蛮的骄傲!”不,这不是真正的文明,我们错把蒙昧当成了文明。文明的对立面是野蛮吗?文明到底是什么?或许应该缓一缓,先问问自己的灵魂在哪儿。
有灵魂的人才是成为真正的人,真正的人是赛德克巴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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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以1930年台湾的“雾社事件”为基础,讲述了当信仰彩虹的赛德克族,遇上信仰太阳的日本大和民族,赛德克族头目莫那鲁道率领族人三百多名勇士对抗日本三千大军,发动一场文明与野蛮的碰撞之战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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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日本军队走进山地,山上的樱花开得绚丽,一群军人在樱花开落中睡着了。天亮了,这群人惊叹这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地方,也许军官翻开笔记本,想要记录这里的美丽,一朵樱花刚好落在他的笔记本上。
随后军官被本土生番(片中日本人称这群赛德克族人为生番,意为野蛮的本土人)杀害,他的笔记本中仍旧夹着这朵樱花。就像他的生命一般,在这个美丽的地方做了一个标本。这里也预示了日军入侵的过程最终是会失败的,只会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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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场一群看似原始人的原住民种族外出狩猎,一名叫莫那鲁道的矫健猎人占据了我们的眼球,他的眼神充满侵略性,隔着屏幕的我仍然能够感受到他的一身戾气。不知道这个名叫莫那鲁道的猎人是怎么让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即使他强势霸道招惹仇恨,我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
莫那在山崖上跳着古老的舞蹈,唱着古老的歌。即使身体已经老迈,眼神释放的光芒却丝毫未减。那个场景像极了朝圣,具有古老的神圣感。配上古老的歌曲,整部电影就是一部史诗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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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争触发的时候,一群赛德克族孩子屠杀日本的妇孺。这时候很难去解释这种灰色地带。在战争中是不是很多人都会迷失自己的本心?用战争就是残忍的来总结这样一种行为实在是太浅薄了。在文明的侵略面前,似乎恻隐之心,善于恶都是脆弱得不堪一击。他们确实不是屠杀,不是战争,不是流血与死亡,更高的是保卫文明,维护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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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德克族后代的达奇斯因为自己的野蛮长相而觉得自卑,他希望自己的后代能够脱离现在的野蛮人形象。在他看来,野蛮是丑陋。他从小在赛德克族部落里长大,当他接触了日本的“文明”后,觉得自己从小的生活环境不堪,为自己的手脚还存有野蛮的印记而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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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写自己在日本的一个晚上,感悟到黄金时代:窗上的白月,关灯中自己的沉默,手摸到藤椅的边,特别有质感。她应该是切实感觉到是她自己的时代,一种脆弱中的安静。“自由和舒适,平静和安详,没有经济上的一点压迫,这真是黄金时代”。可立刻转折一句,笼子里的黄金时代。她对自己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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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净并不是崇高,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的是祖先的血液,这并不丑陋。丑陋的是我们自己觉得自己丑陋,自己看不起自己。塞德克•巴莱可以输掉身体,但一定要赢得灵魂!
影片中两次莫那的父亲问莫那,怎么不唱歌了?第一次是在莫那成为头目的时候,这是提醒莫那不要谨慎,不要得意忘形。第二次是在莫那已经老了,在彩虹桥边上,看见了已经死去的父亲,像梦幻一般,提醒莫那不能忘记自己是赛德克巴莱,要始终记住祖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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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为奴役而战!我们为自由而战!我们不是机器,不是牛马,我们是人!是从来没有屈服过的赛德克巴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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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我跟朋友说,拍这样的电影是必须要有信仰的,没有信仰是拍不出这样一部电影的。这已经超越了我们正常所能够理解的受苦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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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是另一种交融。赛德克族人与大和民族彼此试探着生存的底线,通过战争展现了文明与野蛮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