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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

2025-05-06  本文已影响0人  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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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打电话来叫我去她那里一趟,她有一箱芒果让我带回来。我不喜欢吃芒果,有些过敏。不想去拿,又怕她多心,就骑车过去了。姐姐还在上班,她在医院里面做护工。我去的时候她穿着工作服下来的,手里提了一箱芒果和一些吃食:“我工作太忙,没得时间拿过来,麻烦你自己跑一趟了。”

然后我们就站着说了一会儿话,姐姐见到我特别高兴,她跟我说起她的工作,同事。说起姐夫和侄子侄女。我只是安静的听着,偶尔回应两句。

“妹妹你这段时间没有做兼职了,脸色好很多了,胖些了。就是嘛不要那么辛苦,一个人干两份工作好累嘛。”说着她抬手捏了一下我的已经有点些肉肉的脸颊,“脸上都肉嘟嘟的了,看起来年轻好多呢。”

我本能的退了半步,我是不习惯跟姐姐有这些亲密的接触。我们几十年好像一直都不是很亲密。其实我也想告诉姐姐,她的脸色很不好,想让她放弃这份工作。但是我知道她,家里就她一个赚钱。我没有说出口,我心疼她,却无能为力。

是的,我跟姐姐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从小就不好。姐姐一直身体强壮,能干,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而我从小体弱小气敏感,是大家都看不上的“爱哭包”。

姐姐几岁的时候就在瘫痪在床的奶奶指导下,学着煮饭了。而我因为一感冒就哮喘,在两季农忙的时候,都是我出疹子的高发期。一见风一下水身上立马长出密密麻麻的疹子,又痒又疼。所以我几乎都没有上坡下田干过农活。为此姐姐很是不服气,因为外面的活都是她做,而我只能躲在家里做一些简单轻松的活儿。

但是姐姐终究还是姐姐,照顾幼小体弱的我是她的责任,所以姐姐走哪里都得带着我。我还记得有次打谷子的时候,姐姐抓了一条鱼,又要背我过稻田。她就把鱼放一边,背我一段路,又把我放下,转回去拿鱼。把鱼放前面一处,又转回来背我。那时候姐姐为什么背我,我那时候多大?是真的忘了,但是我一直疑惑的是,姐姐其实只比我大两岁的。

有次邻家孩子牵的羊发疯了,把我从小山坡上直接顶下坡坎。姐姐一边哭一边飞快的跑下坡来拉我,然后小小的她站那里把邻家小孩一顿好骂。所以我一直是在姐姐的照拂下长大的。姐姐心情好的时候总是甜甜的喊我“妹妹妹妹”,不高兴的时候直接吼我“小妹崽”。我也习惯的从姐姐的喊话中听出我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也因为小时候经常吃药打针吧,父母也烦了,经常抱怨,这时候姐姐也会附和着数落我。我唯一的优点是听话还学习好,姐姐唯一的缺点是学习差,经常不及格,但是她对此却嗤之以鼻。并在父母不拿钱给我参加升学考试的时候,极力支持,并说不能浪费那好几十块钱。于是我顺利的辍学了。所以我们之间是有芥蒂的,并一直没有解开的那种。

从小我们观点不一样,选择不一样。所以经常吵架,还相互看不上对方,但是我们终究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我们父母经常吵架打架,大部分原因是母亲没有生儿子。他们吵架打架是有规律的,一般情况下,会因为某件事吵上一架,然后冷战十来天,再后来就得打上一架,最后再冷战几天,然后母亲去跟父亲说好话,最后一家人又可以平平静静的过上一段时间。

所以从父母冷战开始,我们姊妹便开始了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日子。然后某一天听到父母屋里有动静,就飞跑进去拉架。我力气小,抱着父亲胳膊的手一下子就被父亲抽离出来,并被重重的甩在地上。姐姐直接冲在两人中间护着妈妈,看见坐在地上哭泣的我就开吼:“傻哭干嘛呀,去喊幺叔呀!”

我便放飞快的爬起来,跑到幺叔门口边哭边喊。幺叔幺娘匆忙跑出来:“背时的,咋个又打架了嘛。”

母亲是偏爱姐姐的,因为每次被打,都是姐姐护着她,而我,除了哭就是哭。

打架结束父母就开始赌气。父亲躺在他们屋里,母亲也气得躺在我跟姐姐的床上,谁也不起来干活。我们放学回家不只是冷锅冷灶,家里还有猪,还有鸡鸭需要喂。姐姐就安排我喂鸡喂鸭,这些要轻松一些,她则去挑水背猪草。

有段时间需要每天去土里挖红薯。我们把这些做完就抬着箩筐去土里挖红薯。姐姐负责挖,我负责扒拉红薯上的泥。等我们挖好一箩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幸好那天月亮很大,我们可以模模糊糊看见脚下的路。我们抬着一筐红薯摸索着往回走,我走在前面,一不小心踩滑了,摔了下去。姐姐也被拉着摔倒了,箩筐里的红薯散落一地。姐姐一边大声的骂我没用,一边摸索着捡地上的红薯。我来不及哭,眼里噙着泪,手里也忙着捡滚落的红薯。

终于又开始起步了,姐姐把箩筐又往她那边移了又移:“笨得跟猪一样,这哈要好好的走好了啊。”我们抬着红薯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往回走。路过几户人家,他们的房门开着,里面有亮堂堂的灯光,有饭香飘出来,里面还有孩子欢快的笑声。我好羡慕啊,借着外溢的灯光,我们终于可以更好的看见路了,走路也快了很多。

终于到家了,家里黑黢黢的,父母应该都没有起床,还在赌气。我们打开灯,放下箩筐,开始做饭。经常都是我烧火,姐姐弄饭。做好饭,姐姐把饭端到桌上,示意我去喊父母起来吃饭。我跑向我们的屋子喊母亲,母亲没好气的说不吃。我又木木的去喊父亲,父亲马上起床,坐下就开始大口大口的扒饭。吃完饭碗一丢又躺床上去了,我们这时候才开始做作业,不然明天又要挨批评。

很久后的我还经常提起这些,姐姐却好像忘了似的,她终究是大大咧咧的一个人。我辍学后就离开家进城打工,然后便很少回去。后来母亲离世,我回去的次数更少了。父亲已经七十多了,性格依然暴躁古怪。我除了给钱买东西几乎电话都难得打。都是姐姐在照顾父亲,姐姐经常跟我说,父亲老了呀,改变不了了,我们做儿女的计较也没用。可我依旧记得我们姊妹蒙在被子里面的哭泣,记得我们曾经恨恨的发过的那些誓言。

我跟姐姐也是越来越疏离。我们再一次联系是在我选择一个人离家出走的时候,姐姐打来电话,斥责我为什么孩子都不要了呀?我说那个人就是利用孩子威胁我。“你那犟脾气就是改不了,我不管你,孩子我想办法给你带过来。”在一个月后,孩子回到了我身边,这是姐姐对我最有帮助的一次。

但是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我们就打了几次架,我就要把家扯散。她觉得夫妻间打架吵闹是正常的事,而我却觉得那是我的最后底线。

姐姐的婚姻也不好。姐夫好吃懒做,又赌又嫖。算起来姐夫至少输了二十多万,姐姐为他还赌债几乎都还了十来万。对于只能靠打工养家的姐姐来说,那些钱姐姐是怎样辛辛苦苦扣扣搜搜存下来的啊。

记得那时候镇上开了一家所谓的KTV,姐姐得知姐夫在里面,硬是在大门口守了一夜。姐夫是翻墙回家的,然后第二天姐姐拿着菜刀追了姐夫大半条街。我和母亲被叫去断公案,我说为什么不离婚?姐姐说为什么要离婚。好吧,我无言以对。姐姐现在还经常跟我说:“你看,你姐夫在,就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啊。”

所有以我跟姐姐的性格迥异,选择也不一样。姐姐看不惯我的矫情,我看不起姐姐世俗。

终究是年龄大了,后来也慢慢的意识到,我们才是彼此的亲人,我们才是同一根滕结出的两颗苦瓜。我们都选择性的遗忘了过去的种种。

姐姐又经常跟我打电话了,说说父亲的情况,又摆摆两个弟弟的事情。她知道我很少跟家里人联系,总是想方设法的让我跟大家亲近一些。她说等她女儿大学毕业了,她就不上班了。到时候我们姊妹好好一起耍一哈,摆哈农门阵。姐姐经常这样跟我说,我心里的那些坚冰也因为时光的流失慢慢的消褪。时间终究让我们和解,也让我们与自己,与我们的过去和解。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的苦难,我们终究是血脉相连的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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