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黄】《华沙的眼泪》14
14.
“所以呢，黄岳母都跟你说什么了？”
“咦，好恶心哦，还皇母娘娘呢。”
给李艺彤换纱布的冯薪朵撇着嘴，对陆婷的八卦问题表示不屑。
“说的话是不少，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仔细一回想，李艺彤发现一点也想不起那晚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只记得婷婷状态不好急着要走，后来就跟她回家了。
“唉，好羡慕啊，好羡慕呦。”故意拉长音调吸引注意力的陆婷，一直拿眼睛直瞄冯薪朵。
专心上药的冯法医秉着医者仁心的职业素养，对女朋友的抱怨无动于衷。陆婷说过想带她回去见家长的事，并且向她再三保证自己的父母三观正，脾气好，颜值高，从不干涉她的恋爱自由。
冯薪朵没有答应，换作别人遭受这种拒绝，可能都会有情绪闹脾气了吧，但陆婷没有，反而笑的很温柔说尊重她的想法。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们也见。发卡，晚上带你女朋友一起吃晚饭，你大哥请客。”上完药，冯薪朵到洗手台仔细清理渗进指甲里的药水。
“诶？我请？”
“一家之主，你不请谁请，我吗，还是你不想出席？”
突如其来地被默认家庭地位，陆婷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手举的高高，“我请我请，必须我请！”
李艺彤眯了眯眼，眼前这只活蹦乱跳的是活史迪仔？
“小姐，这件裙子满适合您的，您身材这么好其实穿什么都好看。”
坐在沙发上歇脚的陆婷，听了导购员的话嘴角忍不住上扬，心想，冯薪朵那分不清正反面，穿件深V睡衣像套个塑料袋的身材她都不敢轻易恭维。
“好笑吗？”
然而通过试衣镜洞察一切的冯薪朵，一语道破了她的小心思，被抓包的陆婷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家朵朵穿块破布都是好看的！”
“您女朋友嘴真甜，”吃到狗粮的导购员不忘本职，“两位是打算平时穿还是出席重要场合穿，我们可以帮您挑选一下。”
冯薪朵眼神闪过一瞬，笑着摇摇头，“随便挑一件吧，有没有款式简单点的。”
导购员马上又推荐了几条秋季新款，冯薪朵试来试去，在两条裙子上犯了犹豫。
“淡粉色更好看，而且我都没见你穿过这么嫩的颜色，每天不是灰白黑就是黑白灰，我都以为自己色盲了。”
陆婷力挺粉色款，见她还在犹豫，叫导购员干脆两件一起打包，正要刷卡被冯薪朵拦住了。
“别，我不要那件粉的，还是黑的吧。”
如果三年前，她一定会选那件粉的，只是时过境迁，粉色已经不适合她了。
陆婷和冯薪朵先到的餐厅，换上新裙子的冯薪朵坐了一会儿去了洗手间，回来后陆婷发现她抹了腮红。
“大哥，你们来这么早，我还特意提早去接的婷婷。”李艺彤把黄婷婷的包放到里面的座位后，开始正式介绍自己的女朋友，“婷婷，这位看似一脸刻薄实则内心柔软的是大哥陆婷，这位看似高冷面瘫实则面瘫高冷的就是朵朵冯薪朵。”
“大哥，朵朵，你们好，我是李艺彤的女朋友，黄婷婷。”
冯薪朵笑着点点头，在她像模像样的鞠躬起身后，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了。
黄婷婷身上这件裙子和她是同一个款式，只不过她的是黑色，黄婷婷的是粉色。
“发卡你看，你给我挑的裙子和朵朵是一样的。”
黄婷婷很惊讶的直接说破，李艺彤定眼一看，还真是。
“我刚才进来都没发现，朵朵你什么时候买的？”
“有段时间了，忘记了，点菜吧。”
陆婷马上把菜单递过来，“朵朵想吃什么，我给你点。这个太硬对你胃不好…这个太甜对牙不好…这个好养身美颜。”
同样开始点菜的黄婷婷抬眼瞄了过去，冯薪朵一脸受宠的倚着陆婷，笑容越来越深。
点完菜离上桌还有段时间，冯薪朵开门见山的直接问，“婷婷，你和发卡怎么认识的？”
“好像…在我们公司认识的吧。”
接收到女朋友求助的眼神，李艺彤马上把话接过来，“对，办案的时候在她们公司认识她的，后来..就在一起了。”
“我先表白的。”黄婷婷特骄傲的指了指自己，脸红的李艺彤马上喝了口水。
“哦，我也是。”
李艺彤差点被冯薪朵这句话呛死，脸红到脖子，窘迫的看向正在玩消消乐的大哥，只听冯薪朵继续发问。
“发卡是很不错的，不过黄小姐喜欢她哪儿啊？”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发卡，”黄婷婷语气认真的说。
李艺彤的脸已经慢慢变白了，一顿饭而已，搞的她现在如坐针毡，早知道冯薪朵要搞事，先跟大哥通通气统一下口径，谁知对面传来一阵很丧的game over系统音。
“只是很想爱她，从第一次见面就有了这种想法，虽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接受我，也许现在她的心里还有很多比我更重要的事。没关系，在我心里她是最重要的。”
黄婷婷一番诚心诚意的表白，终于让婆家人冯薪朵无话可说。
“吃饭吧。”
李艺彤赶紧夹菜，给女友夹完，给姐姐夹，给姐姐夹完给大哥夹，全程不敢多说话，看着三个女人的脸色默默吃饭。
吃完饭，冯薪朵要去洗手间，黄婷婷也要去。李艺彤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也去，陆婷拉住她，“坐下，人家两个人的事你去干嘛。”
“大哥，朵朵今天怎么了，动筷子时表情严肃的像在开刀。”
“你姐今天的新裙子没看到吗？”
“看到了，和婷婷一样嘛，不过是黑色的，”李艺彤眨了眨那双圆圆的葡萄眼，“她平时不穿裙子，所以刚进来时没注意。”
“你也知道她平时不穿裙子，看到了为什么不夸一夸，她可是特意为今天这顿饭为你买的，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姐！”
陆婷心里有气，话越说越急。李艺彤也听出来了，但她没想到一顿饭，一条裙子惹得这么不愉快。
冯薪朵走进洗手间检查了下里面没有人，回过头看向跟她过来的黄婷婷，眼神警觉的盯着她。
“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吧。”
黄婷婷也不废话，“不甘心吧，看到李艺彤和我在一起，觉得我们不合适，觉得我不配？本来我不在意她的前女友怎么看我，毕竟都是过去式，可她现在把你当姐姐，你就是她的家人，我不能不在乎她的家人怎么看我。”
话说的外柔内刚，想不到外表傻白甜的黄婷婷心里也有股好强的劲儿。
“我对你一无所知，发卡繁忙的工作之余也没有更多时间去了解一个人。你说你爱她，那我作为姐姐必须替她了解一下，一个跟她几乎不会产生交集的总裁怎么就非她不可了？”
冯薪朵的强势合情合理。她也可以不在乎这个所谓的姐姐怎么看她，但李艺彤一定会因此对她有不一样的看法，人心向来如此。何况冯薪朵说的没错，李艺彤其实并不了解她。
“有的人每天生活在一起，也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有的人第一次见面，就想用尽全力去爱她，你问我为什么，我回答不了，我不知道爱一个人需要多少理由才够资格说爱。”
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冯薪朵，往前走近几步，和黄婷婷两双大眼睛不服输的互相看着。直到发现对方的瞳孔里一个执拗的人影慢慢放下了手臂。
“回去吧，她们该等急了。”
陆婷开车送冯薪朵回家，一路上出奇的安静，直到车开进小区附近的停车场，下车后步行送她进小区，眼看着快到门口了，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忍不住要说出来。
“冯薪朵，我有话跟你说，今天不说心里这道坎这辈子都会过不去。”
“今天晚上你一直没怎么说话，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冯薪朵站好，态度认真的听女朋友说话。
“你今天是不是有点过了，我们只是发卡的朋友，她谈恋爱祝福就好了，为什么要刁难人家女朋友，就算黄婷婷人品有问题，难道发卡会发现不了吗，她自己解决不了吗，你今天的表现…”陆婷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下自己冲动的情绪，努力维持在理性的状态下来说，“让我很困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从买衣服的时候我有种预感，你心里还有她。”
女人的直觉十有八九是准的，女刑警的直觉就是十成十的准，尤其对细节的敏锐程度，蛛丝马迹都会引起根本性的怀疑。陆婷不喜欢这样，像个控制狂一样，对恋人的一言一行都分析的彻彻底底，可冯薪朵今天种种迹象都不可避免地引起她的联想。
“但我不是因为你心里有她生气，我是气…你完全没在乎我的感受，好像我是旁观者一样，看着你为别人吃醋，为了面子还要装作不介意的样子。”说完陆婷又感到有些后悔，“是我太小心眼了吗，其实也不是大不了的事被我想成这样，是我太小气了…”
冯薪朵抱住她没让她再说下去，因为她听的心里很难受，不是陆婷小气，的确是她过分了。
“我想努力做个理性的姐姐，看来今天失败了，自己吃瘪就算了，还让女朋友吃醋。”
“我才不吃你和发卡那个笨蛋的醋。”一个拥抱就安定下来的陆婷立刻反驳。
“那个笨蛋脑袋一根筋，整天想的不是查案就是抓凶手，根本不会谈恋爱，虽然我也不会，可还是担心她被人骗。”
“那你不怕被我骗吗，”陆婷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没有做警察，我应该会和现在的黄婷婷差不多，在父母的公司里做一份闲职，每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和我这样的人交往，你不怕被骗吗？”
“你能这样骗我一辈子，我也认了。”
陆婷感到手心发凉，一把钥匙放进了她手里。
“我家离单位近，省的你老是半夜来回折腾。”冯薪朵说完牵住她的手，“走吧，回家。”
晨光熹微，睁开眼看到梦里牵挂的人就在眼前，柔软的光线披在她的肩膀，长发散落在耳边，鼻息起伏间睫毛微颤，熟睡的模样如同一只安逸的猫。
李艺彤拿起手机打开相机，不同角度连拍了好几张，镜头里的黄婷婷温顺静谧，眉心不时皱起仿佛做了什么不安的梦。手伸过去轻轻抚平她的眉心，突然来了个电话，一个轻巧的翻身不动声色地带上了卧室的门。
来电显示陌生号码，她谨慎的接起电话，话筒里传出一个慵懒的男声，语气戏虐的说，“早上好李警官，这么早打过来有没有打断你的美梦啊。”
“李旭？”
条件反射般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他，这些天李旭的事情一直徘徊在她脑海中未曾消散。
“吼吼，不愧是优秀警员，这么快就猜到了。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呢？”
李艺彤压着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无聊。”
“哈哈你又猜对了！没错，我就是无聊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实在太无聊，”李旭百无聊赖的声音中透着股愤恨，“托您的福，我左边两根肋骨到现在还没好，一躺下就像有好几把刀扎在我心口，连呼吸都疼。”
“你这种禽兽也有心吗？”
电话里李旭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紧接着又是一阵难捱的咳嗽声，声音嘶哑的回应，“没错，在你眼里我是禽兽，可我这样的禽兽却娶到了你做梦都想要又得不到的人。”
握着手机的手猛的攥紧，另一只手的骨节发出摩擦的声响。
“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哎，我忽然就想起来之前在哪见过你，在..我和华沙的婚礼，对吧。”玩笑的嗓音逐渐正色起来，“对一起自杀案纠缠不放是一个警察应尽的职责吗，还是对一个毫无证据的嫌疑人大动拳脚是一个执法者该做的事？李艺彤，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你恨透我了吧，因为我害死了一个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人，重要到…也许是你的初恋？”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她！”李艺彤低吼道，一拳砸在窗台的瓷砖，拳头烙铁一样整个红了起来。
“我没有资格？现在和奉贤集团总裁交往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李旭轻蔑的笑了起来，“这次的事我不会计较，毕竟你以后算是半个黄家人，咱们暂且是亲戚，没必要弄的那么难堪。不过看在你那么在乎我亡妻的份上，提醒你一下，曾经和华沙彻夜缠绵的人不是你，你根本不了解她，你什么都不了解，你就连现在的枕边人，也一点都不了解。”对方得意洋洋地说完挂掉了电话。
李艺彤无法反驳，寒冷彻骨的浪潮充斥着她的大脑，一阵濒临窒息的悲愤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浑身无力的蹲了下来，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关切声。
“发卡，你怎么了？”
一脸迷茫的黄婷婷揉着眼睛，不谙世事的样子像个懵懂的孩子，朝李艺彤走过来，蹲下抱住她，喃喃着，“别离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