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
幼时的院舍在农村,地方不大,有一间正房,坐北朝南叫“北屋”,一间偏方坐东朝西称“东屋”。这承载我童年记忆的院落早已荒废,地面长满青苔,但是东屋前面的那棵挺拔的梧桐树常被忆起。
我说的梧桐树是中国的梧桐树,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我并不知道它的学名,只是想与“法国梧桐树”区别开来。我家的梧桐树在“东屋”的窗户前拔地而起,树干中空笔直,个子高过房顶,在顶端膨出大大小小的树杈,硕大肥厚的绿叶秘密麻麻。炎热的夏天,放学后,我就会躺在房顶,在梧桐树树荫下躺着,屋顶被一天的炙烤暖暖的,夕阳余晖透过梧桐叶撒落下来,我左挪挪右蹭蹭与阳光做着捉迷藏的游戏。梧桐树会开喇叭一样的花朵,一簇簇粉红色的挂满枝头。把花根部的绿色帽子揪下来,用嘴对着花底深深一吸,花粉的甜味吸进嘴里如蜜一般。
偶尔会从树上掉下来虫子屎,是一种叫“豆虫”的虫子所拉。豆虫圆圆滚滚像舞蝶的蛹一样来回扭动身躯,通身绿色,摸起来皮肤粗糙,头顶一个“犀牛”一样的犄角。它从树上不小心从被自己啃的只剩“筋骨”的叶子闪下来,我会蹲下来小心揪住犄角,任他身躯强有力的来回摆动,有时幅度大的尾部都能碰到我手指头,但是不能松手也不能抓它别的部位,若抓住它的躯干,冒着被咬的风险不说,还会被它吐出大量的绿水弄脏。它不光通体绿色,连口水都是绿色,我小时候天真的以为,它就是用梧桐树叶捏塑。
我家的梧桐树从发芽生长,到长大成才也是几经波折。梧桐树之所以农村常见,是因为它易活。我家的这颗就是从埋在地下的树枝发芽长成,从出生就笔直,先长个再长粗,在它长到一人高时,被邻居家的绵羊从大门门缝挤进来,趁没人在家,把初长成才的梧桐树咬断,树皮被啃食一光。那时我们都以为梧桐树肯定死了,但是没过几天,就从根部又长新芽。这次我们吸取经验,把大门下面的缝封死,同时用砖把梧桐树围起来,有半人多高。梧桐树越长越大,根部吐出地面,把漫地面的砖都顶了起来,当时知道种子的力量无穷大,担心会不会钻到东屋的墙下,把房子顶塌,庆幸的是这种担心并没有发生。
梧桐树同人一样也会生病。夏天在条顺叶齐的枝干上会突然长成一团,树枝崎岖,叶子尚未发育便蜷缩在一起,状似鸟窝,家乡称之为凤凰窝。现在想想可能是梧桐树长了“肿瘤”才这样,那时治愈的手段要么保守治疗,不去管它,要么外科切除,我就曾拿着斧子站在房顶的边上,尽量靠近患处,从根部砍掉,为“肿瘤”做切除手术。砍掉的树枝放在房上,经过烈日暴晒雨林,水份蒸发,轻如棉花,最终把它们送进灶台里,熊熊烈火酿出一顿美味佳肴。
秋天梧桐树落叶纷纷,落在院子里厚厚一层,用笤帚扫起来十分吃力。往往秋天到的时候,开始一片两片掉,只须一晚上霜打夜风,一树的叶子脱落殆尽,仅有的顽强地附在树上,也是生命已尽不愿离开而已。
曾经梧桐树长大后从根部锯断过一次,我们想这次算是玩了,但是没多久根部又长出了新芽,生命轮回,新旧交替,可预想的一样三五年后又长大成才。现在梧桐树地方已经没用树了,但是我怀念它曾为我遮阳避雨、陪我成长、带给我开心快乐,我会在记忆中那个位置永远留给它——梧桐树。
梧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