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之下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2期“假”专题活动。

人来到这世上，会与各种人打交道，会体验各种各样的经历，在这些人际交往过程中，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只要对于某种经历存在罪恶、恐惧、后悔、痛苦等负面情绪，出于自我保护，会让你主动隐藏自己，无法以真面貌、真性情示人。

假做真时真亦假，久而久之，在别人的眼中，你的假面仿佛成为了别人眼中你身上的标签。虽然这样的标签是别人出于主观强加给你的，但是你还得不断改变自己或隐藏自己的行为去迎合被人。如此这般，是自由还是枷锁？一方面你使用“假面”在人群中穿梭自如，感受着自由，另一方面却在心灵深处感受着世俗对灵魂禁锢倍感无奈无趣的痛苦。

自由本是人的天性。假面背后，天性必然被束缚和扭曲，这样的自由，充其量只是一种虚伪和变态的自由，是反人性的，必然使人难以容忍。

假面之所以能形成，是因为我们意图向自己或向他人掩饰那些我们还不愿付诸行动去解决的事情。所以，假面之下，必然伴有如影随形的孤独感和一些有形、无形的压力。

其实假面一旦被自己当了真而忘了自己是谁的时候，或许能风光一时，但必然会活得疲惫之极。因为假面终有一天会生活撕开，露出藏在背后那不敢直面人生的怯懦和真实。

但行走在这世上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看穿得了那些假面下的真实呢？人的脸相，大抵是上帝画就的这世上最难懂的画作。你看，有时灿若桃花，有时愁云惨雾，有时严肃正经，可谓形形色色，千变万化。你纵有火眼金睛，能看出一张人脸的背后，隐藏着多少故事吗？

你看那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黄河决于顶而面不惊的人们，就算下一秒即便是世界末日，也无法改变他那不动声色的表情。其实内心坚定的人，很多时候并不会去在乎那些外来的臧否，在他们看来，懂我的人不言已懂，不懂我的人多说无益。

或者你再看看看那些平日里贪图蝇头小利、趋炎附势的的人，你又怎么知道，他表面一副战战兢兢、唯利是图的外表下，是否正扛着一个或几个家庭的重担？他们目不转睛盯住想要攫取的那点利益，或者正是因为家中急需用到这笔钱去救治、去供养他所爱着的，解决他所在乎的事情。

你看那些明星偶像们，人前总是光彩夺目，颜值出众，处处透着明星和普通人在颜值气质上的巨大差别，事实上，他们精致的样貌大部分却是后期精修的结果。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驻颜有术，哪来那么多的“盛世美颜”，很多明星的颜值，去掉滤镜后，不过是原形毕露后的一言难尽。

看过电影《扫黑·决战》的人都了解，徐长元一案中，一个副市级干部，千亿房产，百亿家财，房之多、钱之厚、人之黑、水之深，做官竟然可以腐败到这个程度，令人咋舌。

这样一个出身农民，其貌不扬的人，竟然能成长为黑社会老大，这个人身上的特质让我们不得不承认，人真的是异常复杂的多面体。其实像徐长元这样的人，假面之于他而言，是有着多重的。

首先是做官的面孔。他担任北三市的市长以及区管委会主任时，道貌岸然，凡是台上讲话，无不是一二三条条都有理，要求属下＂要如何如何”。但背地里，却是另一副脸孔。有一位记者采访他临走时，时任市长的徐长元随手送给了他一个大礼包，礼包的内容考虑之周到细致，令记者也叹为观止。可见，在人情世故上，这位徐市长下功夫之深，实为常人所不能及。

第二副面孔，是徐长元作为徐氏家族家长的面孔。这种家长的角色，对整个家族里的大事，都拥有着决定权，凡事都要经过他的点头才算。据徐长远后来犯事的时候交代的话说：只要我觉得是对家里好，我弟弟妹妹做啥我都支持。其中原因或许相互相生，也会有家风不正兄弟姐妹们推着他往前走的原因，但是作为一个家族的带头人，他放任纵容的行为无形中也把整个家族的路带到沟里去了。

第三幅面孔，是徐长元自己。在已年过花甲，两鬓花白的徐长元入狱后一张痛哭流涕的照片上表露无遗，这时的徐长元才是真正的自己。纵使千房百亿，但是人终究不堪心灵的重负。入狱伏法于他而言，是真正的解脱和踏实。可以想象，当徐长元风光无限时，何尝不知道党纪国法之严峻，后来即便知道自己已经身处悬崖一侧，再进一步可能是万丈深渊，但是想退却已退不回去了。彼时的他，一定会有激烈的思想斗争，乃至可能经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时的他一定是充满焦虑的和忧惧的。等到事情尘埃落定，焦虑的结果来临，忧惧的事情终于落地，重新认真审视自己之后，才发现，世事不过一场大梦，曾经的一切风光不过是过眼云烟。

俄国著名短篇小说家契诃夫在他的讽刺小说《假面》中写到，在18世纪的欧洲，盛行一种“假面”狂欢方式，不管什么身份与地位，只要戴上“假面”，便可以恣意妄为，将人类的野性、动物性进行释放，将人类的文明、文化、礼仪抛弃。在假面遮盖之下，人们变得无法无天，这样的行为，被人们解释为人性得到解放。然而，事实上解放的却是人的动物性，这是人性的自我毁灭，更是社会的倒退。这时的人其实就很难再被视为是作一个人，他只是一具被本能驱使的躯壳。

人性是多面的，每一张平凡的脸孔背后，或许都可能隐藏着一块不为人所知的已经生长得郁郁葱葱的自留地。我们生活在假面之下，习惯于假面之下，但一切假面之下，不过是荒诞丛生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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