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煤矿的不解之缘
来了大姨妈,晚上睡的并不踏实,很早就醒了。看着天光大亮,一看表,其实才五点多钟。
一日之计在于晨,趁着一天中脑子最清醒的这一段时间来读书最好不过了。如今平凡的世界已经读到了第三本。主要读了少平经过招工区了去铜城煤矿,他经过了体检,跟着副区长下矿参观这一段。
说起煤矿,我们家和它真是有不解的缘分。我们这个省份也是 一个煤炭大省,我们城市更是煤矿的聚集地,自然有很多人在煤矿工作。我爸爸就是一个退休的煤矿工人,在我小的时候,他也是经过了招工去了煤矿。
在那个年代,这可是一个很多人羡慕的铁饭碗,都知道煤矿工人危险,可是总比在家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强啊!
那时候家里也穷,虽然爸爸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对我们家里来说就是一笔巨款,妈妈都省吃俭用的存着,用来买化肥农药或者以备不时之需。
家里离着矿上将近一百里,爸爸休班的时候都是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回家。他一回来,我就去翻他挂在车把上的黑色提包,因为里面经常有好吃的。他饿着肚子在井下干活,把班中餐拿回家给我吃,对我来说就是一顿美味佳肴。
那个时候刚记事不久,大概也就四五岁,或者更小的样子,爸爸曾经给我开玩笑,闺女,你是想爸爸,还是想吃的。我啃着黑乎乎的小手,指着那辆几乎要报废又锈迹斑斑的大杆自行车上,那个占满灰尘的黑色皮革书包:“我想好吃点!”
事到如今,那个黑黑瘦瘦又嘴馋的黄毛丫头,已经人到中年,爸爸在饭桌上教育挑事的两个侄女,还经常把我翻出来当做教材 ,名曰忆苦思甜。
后来,爸爸出了工伤,在医院一住就是好几年,在鬼门绕了一圈又回来了。那个时候,弟弟还没有家里的八仙桌子高,我已经成了黑壮的小姑娘,妈妈在医院衣不解带的陪护了一年极少回家,当爸爸出了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展示脱离生命危险。
他很想家里两个孩子,于是大爷带着我们去了医院看爸爸。爸爸面无血色,用绷带吊着胳膊,妈妈头上染了霜花。
妈妈带着我和弟弟去了医院食堂吃了薄皮大馅的猪肉包子,又给大爷和爸爸买了几笼带回去,又用快餐杯打了满满的西红柿鸡蛋汤。
匆匆一见,我和弟弟又被带回乡下,爸爸那个时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一个家的顶梁柱怎么能做一个残废,他要在医院等着做胳膊手术。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工伤,不用我们那个贫困无助又风雨飘摇的家承担医药费。但是因为大出血,不得不切除了一个脾脏,胳膊了受了伤,打了钢板,一直到我去医院工作才取下,好在他身子底子好,除了胳膊阴天下雨不舒服还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妈妈那时候就发誓,以后家里人穷的要饭,再也不去矿上。可是世事哪里能称心如意,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绕了一大圈,弟弟还是去了煤矿。
临上班以前,我爸爸可是给我弟弟开过小会的,现在安全措施做的好了,但是担心我弟弟不能吃那个啊!好在这几年频繁的换工作也让我弟弟成熟了很多,说自己已经成家了,该做为一个成年人吃点苦不算什么。
说起来,我也是下过煤矿的参观的。毕业以后,去了爸爸煤矿上班,先是军训,一个个都塞的黢黑。后来就是学习,当时给我们讲课也是工区的副区长,后来带我们井下参观。
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真是好奇又兴奋的,和书中描写的情况差不多,换上蓝色工作服带着矿灯穿着大靴子下去了。一开始坐在着罐笼下去的时候很是紧张,后来坐上一种叫什么猴车的交通工具的时候觉得很是好玩。倒了采煤的工作面一看,都是心酸。
那个时候,因为煤层低,大部分都是靠人工,和书里描写的差不多,在逼仄狭窄的工作面上,都是灰头土脸的煤矿工人,都是憨厚朴实的汉子,听说我们这些人来参观,有的人还露出亲切的笑容,脸上都是黑黑的,一口大白牙很是闪亮。
有很多工作面,都是只能爬着通过的,看我们笨手笨脚的爬过去,那些工人还会伸手护着我们的头。
后面越看越心酸,原来自己的父辈们都在这样暗无天日的井下年复一年的劳动,他们辛勤的汗水才换来了家里生活质量的提高。
一个个去的时候兴高采烈的回来的时候,大伙一个个都和瘟鸡一样垂着头。洗澡换衣服的时候,从靴子倒出了很多煤渣子,当然嘴巴里也有,接下来联系咳了三天黑痰。
现在科技发达了,如今的工作环境肯定和我爸那会不一样了,安全系数很高了。虽然都是机械化了,但是有很多问题也是很难解决的的。就比我弟原来工作的那个煤矿,据说地下特别热,反正都是老爷们,大伙干脆扒个精光,怎么凉快怎么来。
好在这次换的工作单位还不错,我弟弟因为有工作经验,又考了电工证,如今已经从采煤转岗到了电工,我妈妈总算心里轻松一点了。
前几天,我弟弟矿上出了事故,我妈妈逮着我弟弟又是好一顿的耳提面命的叮嘱,我和你爸爸给你带好孩子做好饭,搞好你的大后方,你安心上好你的班,千万别分神!
三伏天,老天爷好像下火一样,爸爸趁着没有人在家,光了膀子,现在的爸爸,上了年纪反而胖了许多 ,主要是我妈妈侍候的均匀。
门吱呀一声开了,小侄女放学回来背着书包嗒嗒的跑进来小丫头眼睛贼亮,她好奇的指着爸爸身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问道。
“爷爷,肚子上有一条大蚯蚓再爬!”我爸爸哈哈一笑,赶紧更正:“不是蚯蚓,是爷爷年轻的时候,出了事故,爷爷肋骨断了三根,胳膊也断了,还切了脾脏!”
爸爸风轻云淡的背后,只有和他一起走过风雨的我我妈妈才知道当时的九死一生,和步步血泪。
小侄女用小手试着摸了那道伤疤,她好奇的问道:“什么是脾脏!”
我爸时刻不忘记教育小孩,他一拍自己胸口,“脾脏就是人造血的地方,多吃饭才能血才能旺,身体才棒,爷爷爷爷收了那么多的伤,就是不挑食多吃饭,现在身体才这么棒!”
坐在沙发上摘菜的我妈妈一撇嘴,无情的解开我爸爸的老底。“少和孩子吹牛了,要不是国家你早就死了十万八千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