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时期农村的“地主”和他们的后代/赵玉环（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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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了《“华山论剑”金庸先生为何落泪》一文，知道了金庸先生一直对父亲的因“地主”身份被处死，心情不好，想不开，他见到了邓小平，知道邓小平也曾经被划为“右派”挨过下放劳动的整治改造，国家副主席刘少奇都被冤枉而死，他才口头上说自己放下了。金庸先生还不知道，北方的大部分地区，“地主”并没有被处死，自杀而死的有，也是少数的。

      由此我想起了家里、亲戚们经历的这些往事。

      我家乡在河北昌黎这一带，没有听家里老人讲“平分土地”和“文革”直接枪决“地主”的事情，只知道村里的“地主、富农”经常在村公所或者学校被关押批斗的事情，我家亲戚姨姥爷，50多岁（距我家仅仅2里地），经受不起批斗、关押，在关押地点上吊死了，我大舅，50多岁，距我家5里地，被村干部夜夜叫去谈话，他就精神压力特别大，路过火车道的时候，他站在火车道上不走，被火车轧死了，尸骨无法全收，我母亲回姥姥家住了几日，帮着料理了几日丧事，那时，我姥姥还活着呢，我弟弟小，我整日看着弟弟，我年龄也不大，只记得母亲好几天不在家里，全家人都十分悲伤，当地十里八乡的人都十分悲伤。在当地，我姥姥家算是小地主，我家是大地主，我姥姥都没有被关押过，我奶奶和父亲长时间被关押在学校里，长达一年的时间，他们二人都想不开，也不想活着，是我的母亲，害怕他们也死掉，经常去开导他们，鼓励他们熬过去就好了，事情，不可能不改变。我家人被关押的事情，都是我听母亲讲的，后来他们被放了回来，村里一开批判大会，父亲就被叫去陪榜，弯腰低头站在主席台上，总有村里的八九个人同时被批斗，后来村里用喇叭广播给父亲摘掉了地主的“帽子”，这都是我记住的事情，哥哥姐姐们都是那个时候辍学的，他们说上学就是看着批判我爹我奶，心情不好，干脆不上学了。后来“四人帮”打到，我二姨父（昌黎龙家店龙封台）因为“右派”从北京下放回老家劳动改造，被平反，全家人回京（北京丰台区六里桥汽车制造厂）之前，去我家看望了我们全家，给了他们全家经济补偿一万元，那个时候简直是天文数字，肉刚刚5角钱一斤，我家亲戚朋友们才看到了未来的希望，我才知道二姨父是“右派”，那个时候“右派”是什么，我也不懂。都知道是二姨家的大女儿，因为结婚嫁人了没有被二姨父的“右派”牵连到，她一直在北京工作，及时帮助二姨父依据国家政策，办理了平反冤假错案。

        那个时候，总听说各村是如何批斗“地富反坏右“的，没有听说有被处死的，后来，家里的亲戚们都感谢邓小平给的政策好。我只从课本上学到过批判恶霸地主刘文彩的故事，长大了看书，还听别人讲，才知道南方当时处死了不少“地主”，河北这一带，没有听说有被处死的，想不开自杀的人，听说过几个，家里和父亲同辈的一个长辈，我家第三个大门口的大伯，当时的村长，曾经被定罪为“反革命“，一直被关押在保定监狱，他被释放的时候，已经70岁了，他回家来之后，经常来我家看望我祖母，我才知道了他的情况，他给我讲的，日本侵略中国的时候，在距离村子东庄路口较远的乱坟岗子，秘密处死了两个汉奸，他活了83岁，他二儿子是昌黎果树研究所的专家，三儿子也是大学毕业，在廊坊工作。

      后来1978年昌黎一中第一次恢复统一招生考试的时候，我发现班级许多同学都是地主、富农出身，我回家告诉了家里老人。我大姐夫的爷爷也是大地主，是当时安山镇一带的负责人，平分运动一来就死了，家里人都说不清怎么死的，猜测是服毒而死，后来平反的时候，提到了他曾经是共产党组织的秘密联络员，只是当地、家里的人都不知道，是与他曾经秘密联络的人还活着，是国家的领导人，得知他被定为大地主，挨了整，已经死了，给了他这个平反昭雪的荣誉与经济补偿。我家的土地房产被分，后来也得到了一些经济补偿，那个时候，我已经在昌黎一中读书了。

        什么叫做民族的血统？民族的尊严？后来我发现，在农村我家、家里的亲戚，国家有了利于农民发展的经济政策后，首先富裕起来的，供养子女上大学的，还是这些人。直到后来我发现昌黎一中首批统招生，大多也都是曾经的“地主富农”的后代。再后来，90年代初，当我知道我那个曾经死了姨姥爷家的大表叔，富裕起来后，儿子也上了大学，家里有一个盖了12间新房子的大院儿，他每年都去我家看望我父母，我高兴地对他说：“大表叔，你家盖了那么多新房，我家哥哥姐姐们最多也就是八间，你太贪心了吧”，他告诉我，他在村子里，盖的新房也是最多的人家，我开玩笑说，“大表叔，新时期的地主你又当上了吧”，大表叔笑了笑，说“不会的，你表叔高兴啊，赶上了好政策，过的日子一定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

        我知道他们首先富裕起来的副业靠的是粉条加工厂，那条路，在生产队时期，就让我们生产队的人过过好日子，所以，我老家昌黎安山、龙家店那一带，大多都走了这条粉条加工的道路，追根揭底真正的传承人还是我的父母，父亲说还是我母亲悄悄从我家宗亲长辈那里慢慢观察学会的，应该感谢我的母亲的。

    想当初给那些“地富反坏右”平反昭雪和为解决农村摆脱贫困而走“包产到户”的新政策，得顶着多么大的压力，多么的艰难，伟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明确了奋斗的目标，选择了正确的发展方向，并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取得了巨大成就，开启了富民的新政策。确实是艰难。中国的起点就是这么低，邓小平最大的成功就是让大多数老百姓有饭吃了。人们慢慢富裕起来了，才有精神文明生活的需求，想要活得身心健康、快乐、长命百岁。如果连满足人们的果腹的要求都达不到时候，什么也谈不上。2018.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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