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惠岸以北

惠岸以北:2惊悚幽闭

2018-09-24  本文已影响0人  于狐

惊秫幽闭

按键没用,好半天,电梯没动。吉急促的叫了几声,我警觉起来,严肃的盯着门外,仔细的听,有些细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什么?呼啦啦——乌压压的蝙蝠冲进了电梯,我扑倒在地,捂住头,听着连绵不绝的尖利声过去,我拨拉掉它们留下的夜明砂,起身对二位关心道:没事吧!门关了,金属门变得透明起来,我看到电梯这次不是直下,变成了斜下,我晃了几步,一阵眩晕,吉冲我叫着,我抬起手臂,腕背上多了两个鲜艳的小洞,当我脱口而出一个字,眼前成了一片血红,嘴里胀得难受,我张开了嘴,上下的槽里极快的挤出四颗长且尖利的牙,在我眼中,白成了一团氤氲的光,吉的身体变得透明,它的脉络清晰可见,小心脏彭勃跳动,血管流淌着——可口的东西,我咽了口唾沫,好想来一口,这个欲望特别的强烈,我控制不了了,快如闪电地的扑过去,吉迅雷不及的躲过了,不等停息,我又猫扑,它也急蹿,电梯里两道身影,仿佛烈日下用清水在地上快速的写字,一笔一划稍纵即逝,我逮不着吉,转而抓住旁观的白,不管三七二十几,照着肩膀就一口咬下去,嘎嘣——我捂住嘴做痛苦状,白的身体是空的,我咬断了那四颗插班的牙,胀的感觉又来了,我张大了嘴,一声似磕了药的绵羊音,经过肺的推波助澜从我的嗓子里排了出去。

我捂着屁股蹲在角落里,抿住嘴冲吉点点头,看看白,还是点点头。

我受伤过度,好想抽一根烟,这不是好习惯,我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它含有丙酮,影响脾脏,焦油致癌,一氧化碳引发头痛……得得得,我在想什么,尼古丁还能促进我脑部活动呢,夜深人静写东西的时候,点上一根,能启发我很多事情。我问吉:有烟么?这不是废话。白在叫我,虽然我遭遇了很多怪奇,可我一扭头还是惊呆了,她的腹部闪着一圈奇异的光,她又呻吟了几句,你不会告诉我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吧?她点了点头,我欣喜的伸过一只手,穿胸而出,对不起,这是刚才蝙蝠咬过的后遗症。我把手伸进洞里,哇,真是别有天地,手一缩摸出个玻璃制品。水烟,这一点儿都不带劲,我退了回去,摸出一把烟草,心想着别是烟纸啊,另一只手一出来,我就想应该买彩票去,我把东西又扔进去,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根,一瞧,混合型,抽不惯,再摸,这次是了,我把烟在手上转着,你就不能给我一盒!白呻吟着,好好,有总比没强吧。我把烟叼上,从口袋里摸出火机,正要点上,门开了。

眼前的景象壮观的让我连嘴上的烟也掉了。在清澈的蓝天下,广袤的金色草地上,长颈鹿甩着脖子,成群的羚羊在奔跑,大象走得清闲缓慢,条色的线路是斑马营造,几只杂毛的野狗在远处觊觎,如盆栽的树上卧着一只猎豹,树下躺着懒洋洋的狮子。更远处有一座雄伟的大山,顶处冒出滚滚的浓烟,厚重的乌云从山后铺了过来,转瞬天色就被抹成了黑,一声惊天的炸雷响起,我捂住了耳朵,眼见几道闪电如锋利的剑劈开了大树,动物们已司空见惯并不慌乱,又是一声彻天动地的巨响,火山爆发了,巨大的烟柱似乎连云也穿破,不断喷出的岩浆把整个世界染成了地狱,动物们慌乱起来,发出络绎不绝的惨叫,纷纷四处逃窜,起初我以为是岩浆逼近,当我看见一片红色的浪潮覆盖之处皆是白骨累累,才感到苗头不对,我从白那里摸出望远镜一瞧,大叫道:行军蚁!它们移动的太快了,不消片刻,就要逼近电梯,我按键的速度像是打电动,口中不停的念着:关门、关门、关门……在我心急火燎的祈祷下,门终于缓缓的在关了,三米、两米、快关啊,就在它们即将进来时门关上了,真是千钧一发,我趴在地上心有余悸,目光不经意的瞥去,一只漏网之鱼,我想都没想一巴掌把它拍成了渣滓,我抚抚胸脯正为逃过一劫暗自窃喜,吉那令人不安的声音就又传来,我特不情愿地抬起那只处刑的手,它肿成了一只红色的气球,它的大小并不固定,随着我的每次呼吸逐渐变大,我捏住鼻子只会在忍无可忍后加速膨胀,怎么办,怎么办?从白那里拿把王麻子剁了,别啊,好歹朝夕相处了几十年,萌芽后,彼此的感情更是与日俱增,于情于理,我都不舍得。那该如何?灯泡在我脑壳里亮了,我深情的看着吉说:拜托了。说完冲它撅起了屁股,一声狼嚎在电梯里久久的回荡。

电梯换了个方向斜着下移,我跪着双手合拳,想起了小学同学菁,她是个内敛的女生,有次没完成作业被老班罚站一上午,课间也不准乱动,等到第四节,菁的脚下多了一滩水,味道有别。经年以后,她每天拿本经书瞎晃悠,有次来度我,我好奇地问:你出家了?不是。她说:我有了信仰……她说的不快不慢,语速正常,口气柔软,像掉入海绵里滚过来滚过去,她很真诚,不是蒙人,我从她的眼睛里看的出来,还有眼屎。她还是那般真诚,眼屎踞在眼角,对我说:你知道么,每个睡不着的晚上,我就向上天祷告。她两手合起,有模有样。我来了兴致,便问,祷告什么?祷告什么都可以。哦,吃喝拉撒睡,全是这些破屁糗事。不,是一种诉求,还有你的罪孽。罪孽不是向神父告发么。是忏悔,其实只要心诚,何时何处皆可忏悔。哦,你的意思是,我上厕所拉不出来,只要说,天啊,我错了,以后我肯定多喝水就出来了。可以这么说。哦,照你这么说,便秘在神学上根本不算个事儿。她表情平静的说:心诚则灵。咦,这应该是佛教用语吧,你剽窃。不,万事皆有因,万物皆有源,并不分你家我家,而是互有联系的。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天下武功出少林。你忙吧,我得去做修女了。她撩下这句夺门而出。我从椅子上拿起书追了出去,喂,你的经!你留着吧,愿主与你同在。她头也不回的边跑边说,这句被抻了好长好长,就像小时候拉的糖稀。我打开那本书,扉页上用她尽力柔美的字写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综上经历,使我深有感触,便虔诚祷告:上帝啊,可怜可怜我那饱经摧残的屁股吧,它曾是如此的紧致,现在却被开了花,三次啊,这是多么敏感的数字,它已经不是原来的它,成了现在的它,任这样发展,迟早会变得松垮,那将多么难闻啊,请您仁慈一点,降福于它,不再经受厄运的洗礼,我将——门开了,一阵寒意袭来,我浑身一哆嗦,也忘了后边的话,头一转,口中不禁道:哇!蔚蓝的海水深情涌动着荡起款款缱绻,若干只海鸟在铺展而开地低温画卷里振翅欧歌,三只灰色的海豚以角形在迅捷的前行中破海而出,一头不甘示弱的蓝鲸喷出巨大的水柱夺人眼球,隔岸的冰面上鳞次栉比的企鹅跃岸而上,迈开卓步,挪动着臃肿身躯的海豹张开大嘴呼朋引伴,一声冗长的裂响,居于一侧的冰山在往海中沉没,意识到危险的动物,有条不紊的朝另侧移去,随即又惊慌失措的往回躲避,多只高大的雪人出现在纷乱的物群间,密毛的手握着工艺粗糙的大棒,粗暴的挥向毫无反抗的动物头颅,一击必杀,我窦生疑问,它们不是在西藏,何时搬了家?答案就如动物悲怆的眼神一样的无助,它们奋力挣扎,却无办法,引颈待戮,血染冰面,屠杀使我抓心挠肺好不难受,我忿怒地想从白处摸出一杆枪,快意恩仇的把这些凶手全都突撸喽,到手的却是张纸条,以标准的字体注明:本店概不出售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个字刚脱口而出,冰面上突然安静了,杀与被杀全都静止,仿佛罗丹手中的雕塑,我手背托腮,欲生感慨,海面忽然结冰,开始冻结,趋势冲我而来。门徐徐的在关了,我阔掌帮忙,门不吃我那套,自顾自的关着。只剩一道缝,我凑近去瞧,冰冻即至,门恰如其分的关了,却没甩掉深寒,我忙抬手,逃了右手,左手跟门腻歪的离不了,任我如何反对,它俩依旧如胶似漆,亲密在漫延,从左臂往整个身体,吉紧张的叫着,我必须斩断情丝,伸手去白那里想摸支冰锥,薄情寡义地想:同是一个爹妈养的,想一碗水端平是不可能的,从贡献值来说,我只能避重就轻,原谅我。还没摸过去,整个身体便僵硬,冻结从我的脖颈向上走着,准备收尾,我急促的呼出寒气,眼睛瞟向吉,内心彻骨透凉地想:就这么着吧。可是有一句压抑已久的话,实在不吐不快,我用尽全力道:有了快感你就喊!

电梯直下一段后,开始横移。我瑟瑟的抖着,还未完全回暖,吉以利落的身手,为我诠释了什么是速度与激情,虽然屁股上感觉大不如前。若是菁在,肯定会对我阐明上帝和吉的关系,这是往脸上贴金,要是我拉不出屎,是不是又跟泻药千丝万缕了,但我想说的是:上帝死了。

门开了,这次环壁皆透,只剩四根柱条连着上下盖的架子,电梯挂在一条线上前行着,我不知自己身处哪里,眼前是一条窄而深邃的长道,两排并行的矿灯映出混浊的光,电梯加速了,灌进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灯也由点变成两排迷离的光线,喔喔喔……短而连续的叫声随风而来,远处一个像是掉进油里没甩干的东西,伸着两条长臂吊在电梯行进的线上,它脑袋不大,满口杂乱的尖黄牙,两只患病红眼一闪一闪,眨眼的工夫电梯已到近前,它一个跃身要进来,砰——没掌握好角度,脑袋磕在了棱上,翻了个身跌趴进电梯,我用脚把它掀过,它歪开的嘴里正流出绿色的口涎,猴子?错,尸猴!长成这样不好好在家呆着,出来干嘛!呀——躺在地上的尸猴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咬我,说时迟那时快,我一脚把它蹬出了电梯。更多的喔喔声此起彼伏的刺激着我难堪大任的心脏,这要是奶糖多好。声音越来越响,那些东西就在前方,我得找个趁手的家伙做抵挡,去白那里摸出根擀面杖,我妈打我才用这个,不够劲儿。我想要初中老班常用的,她曾经持着绞杀中国足球未来的残忍,把班上踢球同学的小屁屁,直接揍成了肥臀。马上对对碰了,尸猴们越吼越凶,不用震慑,我的小心肝早就痉挛,快呀——摸到了,它们已然跃起,一只、两只、三只,这次角度合适,要一同从前门进来,没那么容易!我握好笤帚把子,用力挥击,一声脆响,糜子乱溅,三只被打飞了,耶——全垒!间不容息,更多的尸猴从四面而来,笤帚把子打散了,我又摸出把塑料的,两下就折了,我脱口而出一个字,赶紧摸出老式的,尸猴不咬吉也咬不着白,它俩也不帮忙,白就不论了,吉除了叫就是叫,也不知是助威还是在高潮,我疲于应付,这么着不被咬死也得活活累死,我不如跳下去摔死,前方有一道光,那是希望,我鼓励自己,坚持、坚持、坚持——

快到光前时,电梯猛得停了,剧烈的惯性将我甩飞,穿进了那道光。穿过光,我一个恶狗吃屎,摔在了长满青苔的砖石铺砌的地上,跐溜滑出好长一截才刹车。胳膊腿上都蹭破了,哼,这点儿小伤跟我踢球时比差远了,说归说,风吹草动还有点疼。我呲牙咧嘴抬起头,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座破败的楼。楼前仅剩一扇痕迹斑斑缺了玻璃的木门,在嘎吱的唏嘘,我雪上加霜的踹过去,门抵着墙又加速返回与我擦身而过,脾气挺倔,不惹你了,我从旁边的空处进了楼。楼道很小,走几步就是水泥的阶梯,我仰起头,看见的是无尽的旋梯。拾级而上,没有门只有龟裂的墙壁,这个建筑让我想起了没头脑,他设计的大楼忘了装电梯,设身处地不禁莞尔,想把故事与身边的小伙伴分享,这才惊觉吉和白不见了。思念了一分钟,我得出结论,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当我将头探出栏杆,看到往下无尽的旋梯时,我累了,双手扶在腿上喘气,一张结在台阶角上的蛛网吸引了我,我吹了吹那张残网,惊喜在毫无动静中落空,我泄了气,不想走了。头一抬,眼前一亮,出现一扇门,我大步跨上,到了门前,弯出中指敲了敲,有人么?我是送水的……查电表啦……着火了,快跑啊……警察,把门打开——没有人。我不客气了,后退一步猛踹几脚,没反应,侧身撞了几下,纹丝不动,我没辙了。两手撑在门上,一低头,看见把钥匙,拾起来,插入,一扭,开了。推门而入,一个字从我嘴里蹦出,无尽的门出现在我面前,我退却了,一转身,身后同样是无尽的门,这是赶鸭子上架,我携了一口气,跑吧。跑了不知多少扇后,我扛不住了,手抓着一扇门,顺势关了,溜下来靠住,上气不接下气。我望着无尽的门,心中五味杂陈,我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跑呢?穿过一扇又一扇,这没有尽头的门,但我已坚持了这么久,放弃不会甘心,只会痛苦难耐,也许,也许,幸福就在门的那边。对,我重新振作起来,拉开门,旋梯再次出现,只是没有围栏,我继续往上,走了几圈,大呼道:这是彭罗斯楼梯。我侧仰起头,无尽的彭罗斯楼梯在等着我。怎么上?我抻臂把量,觉得可以攀上去,就背身小心地往没有围栏处一点点退去,我朝无尽的下方看了眼,全身一阵冰凉,哥们儿恐高啊,这茬现在倒想起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尽量下蹲,双腿蓄了力,一跃而起,抓住了上层的阶梯。不行,感觉身体好沉,手上全是虚汗,吃不住了,想跳下来,然而在我身下什么都没了,只有无尽的空,断了退路,我必须努力向上,我把吃奶的劲儿都挪到了手上,整张脸像是一个星期都在便秘,现在终于有了感觉,表情和声音都在表明我是多么想上去,眼看引体向上大功告成,手一滑,我堕向深渊,头冲下落着,耳畔挂风,疲倦作祟,眼皮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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