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布和沙漠的知青岁月(连载三)
(三)张伟明
张伟明是我中学的同校校友,但不在一个班。在校时我俩并不认识。1971年9月21日,我和他穿上“狂不狂,一身黄”的兵团军垦装,登上列车去往乌兰布和。在车厢的同一条座位上我俩坐到了一起。
在长达三天没日没夜的旅途期间,张伟明晕车很厉害。作为同座的我,只好义不容辞地照顾他。照顾照顾着,我俩之间就有了好感。更为碰巧的是下车后我俩不但分配在一师一团基建排,还紧挨着睡在三班宿舍的一条土炕上。
张伟明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再嫁后又生了一男一女。由于家境贫寒,伟明从小就带着一对异父同母的弟弟、妹妹,担当起家庭保姆的责任。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了伟明体质羸弱,造就了伟明逆来顺受。但他却勤劳肯干,待人宽厚,具备坚韧不拔,关爱他人的优秀品质。随着和他不断相处,我越来越喜欢他,也更加关注他。
张伟明感冒了,一声不吭。依然在工地上扛水泥包,一包又一包。直到发现他两腿不停发抖时,我拽着他送医院一查,高烧近40度。
歇工了,休假了,我们“疯”去了。天黑了,“疯”完了,回到宿舍里。原来乱七八糟,肮里肮脏的屋子一下子变的窗明几净,炕上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热水瓶里都灌满了开水,烧炕的炉火熊熊燃烧着,张伟明还在忙乎着……
渐渐地,大家都喜欢他了。不论发生什么事,谁吃亏都行,就是不能让张伟明吃亏。说谁坏话都行,就是不能说张伟明坏话。全班人都对张伟明好,我当然更不用说。和他的友谊就这样建立起来了。他年长我一岁,但那年头我人小鬼大,诈诈唬唬,和他之间遇什么事儿都习惯我做主,所以我们哥儿俩不分大小。
基建排清一色都是男生,干的活死累死累。脱坯,拉砖,拌灰浆,都是累得你上气不接下气的苦力活,最可怕的是拌石灰,那活儿一般人扛不住。要把干石灰拌成石灰浆首先要在一堆干石灰块上浇水,把干石灰块浇湿浇透。干石灰块一旦浇上水就会发出“刺、刺、刺”的声响,而且立即喷出刺鼻的石灰气雾,呛得你整个鼻腔和喉咙,甚至感觉肺里面都呛进了石灰粉,让你不停地流着鼻涕,流着泪。老兵都知道拌石灰的苦,所以基建排往往把拌石灰的活儿交给新兵干。最终,这活儿落到了伟明身上。
张伟明心里很清楚,他的身体状况不能干这个活儿!但是天生造就的,从不诉苦说累的性格使他没有吭声,再加上一师的新年庆功会今年定在我们一团大礼堂举行,各个团都要派宣传队来这里向师首长汇报演出,所以大礼堂的建造任务必须在春节前提前完工,为此工地上已经贴满了“轻伤不下火线”“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等标语口号,张伟明不声不响地去拌石灰了。
我去拉石灰浆,看见张伟明在石灰池里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喘,脸色由绛红变成惨白,惨白变成青紫。我急了,赶紧找班长汇报。在征得首长同意下我急急忙忙送张伟明去了医院。
从那时起,我知道了有一种疾病叫做“哮喘”。我也从医生那里得知,患“哮喘”的病人不宜从事重体力劳动,特别是不能接触刺激鼻腔和气管的石灰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