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与暖阳 ——影评《飞越老人院》

电影《飞越老人院》由张扬执导，许还山、廖凡、颜丙燕、斯琴高娃等主演。这部老人题材的喜剧片于2012年5月8日在中国上映，时长105分钟。作为第六代导演，张扬有着独特的创作风格。他的影片聚焦大众的日常生活，引发观众对生命本质的思考。

继中国电影第五代导演张艺谋、陈凯歌等的宏大叙事、文化寻根和乡土气息之后，第六代导演中以张扬为例，开始将关注点转移至平民叙事和小众叙事上，描绘的空间转向都市，镜头聚焦小人物及其平凡生活。这种改变，呈现出新一代导演对当下社会生活的反思，对现实生活的关注。这种直面生活真实的艺术表达，往往具有强烈的人文关怀，让观众在感同身受的同时，深思影片背后的人伦义理、生命意义。

《飞越老人院》是一部由张扬执导的青春励志电影，讲述了关山老人院里的一群老人为了实现各自生命最后的愿望，不畏险阻，偷跑出老人院追寻自由和享受生命最后的欢乐时光的故事。

张扬导演在影片中大胆创新，把老年人问题这一沉重的社会话题、生老病死这一厚重的哲学命题，与追逐梦想和自由，积极乐观，绽放童心，为梦拼搏驰骋的老年人的集体狂欢巧妙融合，打造出一场的活泼感人的“越院历险记”。

老人们在看自己排演的剧

影片开头，仅用了约两分钟，便把“老年人”这一群体的特征，用数个特定的画面呈现出来。腿脚不便，需要人搀扶；吃饭、喝水不能自理；走几步路便气喘吁吁；红、蓝、黄各种各样的药品不离身。

老人常常发困，唯一的活动就是看电视和闲谈。

为了身体健康，禁止饮酒、抽烟；身体检查、打针成为日常活动。松弛的皮肤、稀疏花白的头发耷拉着、刷假牙、满脸的皱纹、喝水时颤抖的双手、驼背、拄着拐杖缓步互相搀扶，痴呆的眼神、常常不自觉流口水等等。短短两分钟，将老人院里的老人群像和生活状态全部浓缩，并配以缓慢悠扬的音乐显现出来。这是表现老人形象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也是最能令观众马上走进老人的世界，感受老人身体机能的衰弱，生活的困境的典型镜头。

而后，影片正式开始，一个大门的意象出现，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通过大门望向观众，观众在外，老人在内。随着大门缓缓关闭，这群老人被关在门内那一侧，与观众隔离开。这一镜头隐喻老人院是老人与世隔绝的篱笆，是将老人封闭起来的舒适的牢笼。由此影片正式开始，也拉开了“飞越老人院”的序幕。

在所有的表示老病的片段中，最触动人心的，是老葛（许还山饰演）到老人院后身体不适的细节画面和自白台词。

老葛在一天夜里突然大小便失禁，惊醒后一面惊慌失措拿纸巾擦拭，一面害怕地盯着还在睡觉的老周，怕吵醒他们和被他们发现。这一系列拿、擦、注视的动作伴随着老葛羞耻、恐惧、震惊的复杂情感。原本私密隐秘的动作被无一遗漏地暴露在观众面前。人老后疾病缠身，身体机能衰老，连自我控制的能力都被无情夺去，这一系列情感被无限放大，给观众带来一种喷薄欲出的悲戚和无可奈何的伤感之痛。

而后镜头一转，老葛出现在盥洗室里。

昏暗的灯光，污秽的床单，经过加工的水流哗哗声和惨淡的背景音乐融合，老葛无声地流泪、呜咽、抬手擦拭泪水，双手撑着盥洗台避免自己倒下，把头顶在镜子上，随后哭泣地又摇摇头，这一系列动作配上缓慢而哀伤的音乐曲调，加深了整体气氛的无助和哀痛。值得注意的是，此处的摄影机镜头停留在门外，以类似窥探的方式，让观众看着老人孤单寂寥的背影，远远地感受老人洗床单时的孤独和压抑，而不给老人正面镜头。这里的门暗喻老人的心门，象征着人们总是停留在门外，远远地做一个可怜和同情老人的旁观者形象，却没有真正走进老人的心，安抚和陪伴他。

老周痛哭，哭诉着生命的卑微和遗憾

与之形成对比，在老周（吴天明饰演）发现老葛要上吊自尽时，他走进了老葛的心房，一句话也没说，也不必说，老葛便把抓住白绫的手放下，泪流满面地诉说这一生的悲哀。老周只是静静地、认真地听着，拍拍他的肩膀，就能起到无言的安慰的作用。

老葛哭诉时说道：“老了，老了，我连一张属于自己的床都没有啊，老伴走了，那个家归了别人，我自己亲生的儿子，过了这么些年还在记恨我，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一次，我，我现在真觉得，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无路可走的人了，你说我活着我还有个什么意思啊。”

压抑和无奈充斥整个画面

大量的特写和近景镜头，对焦在老人因哭泣痛苦而变形的五官上，最大化地让观众看清老人的表情，将观众从旁观者拉近成为陪伴者，使影片的情感像海浪般高潮迭起，通过衰老病苦的镜头画面叠加，呈现了一种老无所依的压抑的画面。

任凭人世间悲戚苦怨，自有温情在

当然，这种悲哀苦痛也为后来老人院的其他老人们为老葛造床，送被褥等埋下了伏笔。使互帮互助，相互扶持的情节更能打动观众，前后的老病悲哀与温情感动形成鲜明对比，观众的心情也随之由感伤到暖心，触动新的感悟。

四位老人深夜畅聊过往

虽然，电影反映出被困在四面高墙里的老人们，每天望着天空等待死亡的无奈状况，也用了最真实的镜头记录了老人身体机能失调的尴尬和悲哀。但就像爱献生说的那样，“太生活化了也就没有艺术了”。影片最后，老周的生命在海边走到了尽头。那一刻，海上天边的太阳既像朝阳，也像夕阳，象征着生命的逝去和重生，周而复始与永恒轮回，生命个体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粟，无需感伤和悲痛。因此，衰弱老病镜头的典型刻画并不单纯为了消极和感伤，而是希望观众能直面衰老，知衰老而后奋起，勇敢追逐自己的梦想。

即便容颜易逝，一颗永不停息的心始终在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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