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如日月皎若星（四十八）

儿子带女孩儿上门，两个人思来想去，还是在家里比较郑重。于是星期六一大早，梅云把李大明从被子里拎出来，一起出去采买。

“哪里就睡得那么香了，叫都叫不醒。”她白他一眼，“你还是回去住吧，我这儿单人床太挤。”

“我不嫌挤。”他笑呵呵贴过来。

“在菜场呢，注意点儿！”，梅云推开他，“我是说我嫌挤，这两天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李大明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挽着她往前走，“不然还是搬回来吧，家里才舒服不是？”

她大抵明白他意思，却仍在装糊涂。

“什么叫搬回去？”

“你啊……”他又挨近一点，“梅云，我们复婚吧，我是认真的。”

真的等他说了这句，她又有些彷徨了。也许并不是不信他，只是仍没有十足的把握，破碎过又黏合了的东西，是不是足够坚固，足以承受未知的前路。

“让我再想想。”

他不再追问，两个人依然是同样节奏的步伐，一个慢一点，一个快一点，就可以保持一致。

厨房刚刚够两个人转圜。中国人在厨房里营造家的气氛，用食物凝结人的情感。这也是一种默契，以至于他们差点忘了客人马上就要上门。

门铃响时，两个人急匆匆跑去开门，然后一起小小地吃了一惊——李滔牵着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姑娘。

“叔叔！阿姨！”姑娘倒是一点不怯，一手揽了一个进了屋，“你们好，我叫Claire，是李滔的女朋友。”

李滔倒茶过来，大概是前车之鉴，还不待父母问，就先交代说：“Claire康奈尔大学毕业的，又在复旦读了汉语言文学，现在是我们公司上海总部市场部经理，级别比我高，挣的也比我多。你们放心，我们都很努力的。”

两位做长辈的不约而同地白了儿子一眼，然后笑着对Claire说：“别听滔滔胡诌，我们老早想有个闺女儿了，你来了就好了。”

“李滔，咱们买的礼物呢？”Claire从男友手中接过一个盒子递给梅云，“他可从来不会胡诌的。这回去上海，他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我挺感动的，就买了这个送给你们。”

梅云打开盒子，居然是一对儿无锡大阿福，憨态可掬的模样简直叫人忍俊不禁。

“中国有首诗叫《我侬词》，我觉得这两个娃娃就很适合这首诗，也很适合你们。”Claire倒不愧是复旦毕业，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梅云又瞪了儿子一眼：“怎么什么都跟人姑娘说啊……”

李滔拍桌大笑，“这事儿得怪我爸。我快十一点打电话回来家里都没人，难道不是自己暴露了吗？”他往李大明身边一坐，“爸，我妈的温柔乡还是好过你孤家寡人吧？怎么样，你们的喜讯是不是应该在我前面？”

“是啊，阿姨，只要你们相爱就在应该一起。你们俩已经经历过生死关头了，那还怕什么？”Claire从包装盒里头拿出来两朵小红花，“啪啪”贴在两个小泥人胸前，“看，像不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