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
江念已经有很多个年头没有回过长春了,上次回长春的时候她才二十岁。如今,江念已经三十岁了。
小时候江念的父母就去了北京做生意。和很多北方女孩不太一样,江念说话如江南女子,温柔得像潺潺的流水声,向来也懂事比较听父母的话。
2002年,江念还在长春的小城镇里念中学,城镇里很多人都知道江念和许一海互相倾心。18岁的许一海和16岁的江念每天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棉花糖,软软甜甜的。
那个时候,许一海不知道从哪弄了一辆一骑起来就咯咯噔噔响的自行车。每天载着江念穿过城镇里的大街小巷,和同样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打招呼,跟城镇里的孩子扮鬼脸。自行车铃铛的声音伴随着江念银铃的笑声响彻整个小镇,老人们看着两个人总会笑着夸他们般配,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许一海的父母在城镇里开了一家饭店。父母也特别满意江念,经常让许一海带各种炖汤给江念吃,许一海每次都会拍一下江念的屁股,再瞥一眼江念一马平川的胸狡黠的笑着对她说:“快吃,该多补补了。”
镇子里的姑娘,多数不到二十岁就嫁了人,婚后却因为性格不合等等原因,和家人经常吵架闹别扭。江念看多了这些,打心眼里不愿意太早嫁人,于是和许一海约定:“等到自己25岁再结婚。”
2003年,北京的“非典”在不断蔓延。江念父母的生意一直处于淡季,因此不得不停业回了老家。他们知道江念跟许一海的事情后,放出话来,要许一海家拿出5万块钱的订金,否则不会同意把女儿嫁给他。
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Chapter 1.
许一海家虽然经营着饭店,但当时的5万块钱对他们家并不是一笔小数字。谈了几次后,两家人不欢而散。
2004年的春天,“非典”的阴霾逐渐散去,江念的父母打算回北京,这次不同的是,带上了江念。父母告诉她,这是为了他们好。
临走的时候,许一海和江念偷偷见了面。许一海揣着一盒刚刚做好的红烧猪蹄在怀里,虽然已经快到春天了,但他还是怕凉了不好吃。江念看到许一海向她一步步走来,愧疚感侵蚀着她的心,她抱着许一海一直道歉:“对不起……”
许一海安慰她说:“念念,别为了我埋怨你父母,我会好好赚钱娶你的,你等着我。”
江念眼里噙满了泪水,使劲点头:“许一海,我等你。”
后来,江念回忆起许一海的时候,总觉得这是当时他们最刻骨铭心的情话,简单的三个字:我等你。江念也真的等了十年。
到了北京以后,江念跟父母学着经营生意。一有时间,江念就会跟许一海写信通电话,江念每天会对父母说许一海对她特别特别特别好,请求他们重新考虑两个人的婚事,江念的父母拗不过,就说如果许一海能在3年内把饭店开在北京,就同意他们结婚。
人有的时候是不怕未来的,怕的只是没有令自己走下去的动力。许一海的承诺是江念等下去的动力,江念的等待也成为了许一海坚持奋斗的动力。
2006年的夏天,就在许一海跟江念说自己已经攒够了4万块钱的时候,许一海的父亲被查出肺癌晚期,由于治疗无效,不久之后去世。许一海打来电话,声音干涩嘶哑,听起来很疲惫,问江念能不能回去吊唁他父亲,江念答应会尽快回去。
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Chapter 2.
那个时候,江念的父母把多年的积蓄用来开了一家日式料理店。许一海打电话来的时候江念正忙的无暇分身,直到许一海的父亲已经去世了4天,江念才连夜赶回了长春。
从那个时候起,许一海看向江念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丝怨恨。“在你眼里,生老病死都抵不过钱是吗?”许一海的怨恨让江念顿时感觉浑身冰冷,说不出话。
沉默良久,许一海痛苦地动了动喉咙,接着说:“现在,我没有积蓄再娶你了,别等我了。”
江念抱住许一海,苦苦地哀求:“一海,对不起!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了!”
……
江念愣愣地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许一海说的那句:“你明天回北京吧,好好照顾自己,我这样的人给不了你未来,就当我负了你。”
回想起许一海的母亲看到自己的时候,哭着喊着:“就是你们,害得我丈夫累的病情加重,他本来可以早点治疗的,你们全家都是恶魔……”
江念明白原来她和许一海之间不仅仅存在着感情,还有一道当时无法跨越的道德压力。整个镇子里也都流传着是江念一家苦苦相逼,才导致许一海父亲的早逝。
许一海做了这么多,江念甚至不敢想他到底在内心做了多少挣扎。而令江念感到更无力的是她除了听许一海的话根本做不了什么。
回了北京之后,江念每一年的生日都会给许一海发信息,直到号码变成空号。江念就写信给许一海,每封信的尾行都会写上一句:我在25岁等你。但却始终没有收到回信。
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Chapter 3.
这么多年,江念的父母深知她对许一海念念不忘,便不再插手她的感情生活。
江念再次回到长春的时候,那座小镇早已经被拆迁改造成了街道。许一海家的地址变成了一家商店,街道上有一个新的邮箱。邮递员打开信箱的时候,里面还有最近江念写给许一海的信。江念抱着那封信蹲在邮箱旁突然就哭了起来。
邮递员问她怎么了,她说:“你认不认识许一海?他家里曾经在这里开过许家饭店……”邮递员想了一会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家饭店,不过听说老板去世之后,老板娘没过多久就疯了,误食了一大把安眠药送去医院没有抢救过来。他家儿子倒是几年前卖了房子去青海当了兵……听说前两年还在那里结了婚……”
江念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把信贴在胸口,喃喃地说:“我这辈子就爱过这么一个人,可我永远也还不清许一海的好,我们也再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江念摇摇摆摆的身影在小镇上越来越远,她抛下那些信,把年少的回忆和许一海一并留在了这个镇子里。
回到北京后不久,父母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江念接受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一个日本的外交官结了婚。对方虽然比她大了整整十岁,但除此之外,两个人的结合好像也并没有太多不妥的地方。
江念想:“到底,自己还是没有嫁给爱情,而是嫁给了一个合适的人。”
可是,这样也好,至少江念遵守了当年25岁的约定,对自己来说,她也无愧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