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小说《老来子》第十八章
老来子
——冰封（李树平原创作品）
第十八章
周家堡村小学停办后，并入安康中心完小。周金宝又到里面读了几年，好不容易混到了小学毕业。读书期间，周有清也成了学校的常客，知名的家长。或是因为周金宝不交作业请去谈话，或是周金宝逃学旷课被喊去寻找孩子，或是周金宝顶撞老师跑去处理，又或是周金宝打伤了同学需要道歉、赔偿……总之，在路上，时常可以看见他往返于学校和家里的身影。
读完小学后，周金宝就死活不肯再去读书了。无论周有清和张洪英好劝歹劝、左说右说，他都置之不理，坚决不去。“强人按不住牛吃草”、“强扭的瓜不甜”这些道理，周有清和张洪英都懂，再看看以往儿子在学校的表现，的确也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他们两人也不再多说，同意周金宝辍学在家。
辍学后的周金宝，因为年纪小，也因为是家中独子，周有清和张洪英也没有安排什么活计给他。他成天无所事事，在村里村外游手好闲、东游西逛、不务正业。先是学会了抽烟、喝酒，后来学会了打牌、搓麻将，再后来手臂上还多了几条纹身……学校里读书学不进去，可这些东西他一看就懂，一教就会，甚至有些还无师自通。很快，他就融入了社会。
学会搓牌、打麻将后周金宝可就忙了。和周有清与张洪英要了钱，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常常玩到深更半夜才回家。早上就呼呼大睡，连吃饭都要喊他。赢钱的时候还痛快，一喊就起床；若是碰上输钱时，谁去喊他吃饭谁倒霉，不领情不算，还瞪着眼睛对着人吼，准能让那人碰一鼻子的灰。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又是一年春天，春姑娘揭开遮挡在脸上的神秘面纱。柔和的春风轻轻地吹着，吹化了那厚厚的冰雪，吹绿了林间的树木和广袤的田野，吹艳了遍地的鲜花……活泼机灵的小燕子从南方飞回来，在万里晴空下飞来掠过；鲜嫩嫩的小草悄悄从泥土里钻出来，给大地换上了崭新的绿装；河边的垂柳急急忙忙抽出了新条，在轻风里摇曳着婀娜的身姿；水中的鱼儿，吐起水泡，欢乐的游着……山上的茶树也呶着芽芽，赶着春光，生机焕发。采茶姑娘三三两两，或三四人，或五六人，背着茶喽，唱着歌儿，悠悠上山来。茶山上飘荡着浓浓的春意，天地间萦绕着动听的采茶歌声……
周有清家的一大片茶树也不甘示弱，好像把沉默一冬季的力量都爆发出来似的，长得绿莹莹，整整齐齐。茶芽清亮紧致；茶叶碧绿柔嫩；枝条肥大粗壮。很是惹人喜爱。
周有清和张洪英生怕过了最佳采摘期，赶紧请了几个人来帮忙，胜楠、若楠和继楠三姐妹也都去了。十多个人，穿梭在茶树丛中，齐心合力，奋力采摘。采到下午，还剩一大半，但大伙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一伙人便回到周有清家吃晌午。周有清和张洪英还需要把鲜茶背到初加工茶厂去出售，因此就留在后面。
晌午准备的是凉水面条，大伙一看面条的做工，和旁边搭配齐全的作料，非常有食欲。加上腹中本来就饥饿，也顾不上等周有清夫妻两人回来，于是给他们二人留了两碗，便开始先吃。大家捞上面条，浇上作料，搅拌均匀，就呼呼大吃起来。吃得胃口大增，哗哗作响，狼吞虎咽，吃完了还舔着舌头。没有多少工夫，一大盆凉水面就被大家一扫而光。
大伙说笑声、碗筷撞击声和吃面条的稀里哗啦声，吵醒了正在睡觉的周金宝。他忽觉饥肠辘辘、肚子打鼓。赶紧翻身起来，走出屋，准备和大伙吃晌午。到桌旁看了看，盆里早已空空荡荡。他又走进厨房，用那朦胧的睡眼搜索了一遍，接着翻箱倒柜，最后终于在碗柜里的锅盖下找到两碗面条。他立刻拿了一个小盆过来，索性把两碗面条倒在一起，浇上作料，搅拌均匀，像个饭桶一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这事被大姐周胜楠看见了，连忙说道：
“阿弟！那是留给爸妈的晌午，爸妈都没回来，你怎么先吃起来了？”
“我怎么知道？谁让他们没回来？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他们没吃，关我屁事！”周金宝提高嗓门吼道。
“你真是没良心！整天只知道在家睡大觉。大伙辛苦了一下午回来，你不先把吃的让给别人，反倒和人家争着抢着吃，你像点主人家的样子吗？还把爸妈那份也吃掉，你安的什么心？”周胜楠愤愤不平的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这家里也轮得到你来管我？”周金宝破口大骂。
“我说错了吗？就算你饿，你可以自己煮，也可以等着吃晚饭，怎么忍心让爸妈饿着？”周胜楠接着训斥道。
周金宝把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气势汹汹地喊着：
“闭嘴！再不住口我打死你！”
说完重重地把吃面条的小盆摔在地上，小盆在地上“铛铛”直响，滚出去了一截，翻了几个跟头，再转了几圈才停下来。然后，他顺手拿起一个凳子朝周胜楠砸了过去。幸亏凳子砸歪了，打到旁边的一颗石榴树上，石榴花朵和树叶“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掉到地上一大片。吓得周胜楠赶紧闭嘴，跑进厨房去。
“金宝，那是大姐！你怎么还动手了？”一旁的周若楠看不过去了，开口说道。
周金宝白了周若楠一眼，阴沉着脸说道：
“你也来管我？识相的就赶紧闭嘴！不然连你一起揍！”
周若楠只好诺诺地让到一边去。
在众人的相劝下，周金宝才摇摆着身子，回到屋里继续睡觉。
周金宝就这样有时间就打牌、搓麻将，饿了吃，正在青春期的他，像打了气、加了油一般迅速成长，身上有带着周有清良好的基因和遗传，他身材高大魁梧，双臂结实有力。晃荡了几年，长得是膘肥体壮。可惜空有一副好身膀……
最近，他连续出去玩了几次，每次都输个精光。又想出去翻本，但摸摸口袋里的钱，还不够玩一圈呢。就开始打起周有清的主义来。
“爸！再给点钱！我出去玩！”周金宝开口道。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前些日子不是才给过你一次吗？”周有清不耐烦的说。
“你到底给不给？痛快点！别在那里叽叽歪歪的！”
“我没钱！一分都没有！你看看你！都这么大也不找点儿事做！钱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我知道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所以才和你开口！你到底给，还是不给！来句痛快话！”
”不给！“周有清说得干净利落。
“不给？你是要攒着下崽还是要等将来死了带进棺材里去？再说了你凭什么带去？即使你不给，以后这家里一切不都还是我的吗？也包括你的钱！”周金宝得意洋洋的说。
父子两，你一句，我一句，越吵越凶，越说越激动。周有清气不过，抬手就要去收拾周金宝。哪知周金宝把脸一迈，闪过了周有清打过来的巴掌。接着，周金宝迅速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握住周有清的手臂，周有清费力争扎，还是动弹不得。
“就凭现在的你还想打我！省省力气吧你！”周金宝说，语气里边带着几分蔑视。突然，他又朝着周有清的胸口，往前使劲一推，周有清就像树叶一般，被推得踉踉跄跄往后退，绊到一根木棍，差点摔倒在地。
张洪英看见了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翅膀硬了？连老子都敢打？就你不怕下雨天，雷把你劈死？”
说完赶紧过来扶着周有清。周有清一脸难过，难过的不是因为和儿子吵嘴，也不是儿子推他。他难过的是儿子刚刚那番话，现在他真正体会到了，自己真的已经不复当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