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灵魂的天籁之声
大家都是鸡汤干货之类的,我就来点湿货,大夏天的,湿个身。
晚上,我正在家里准备第二天的音乐课程,嘴里轻哼音调,以求能更加熟练,门铃忽然响了,我打开门一看,只见邻居大姐站在门外,眼圈红红的对我说:“老师,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帮帮我家小松?”
小松是他儿子,今年还在上小学,在我印象中,是个老实木讷的孩子,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平常走路弯腰低头,一副小老头模样,见了我头就更低。我主动和他说话,他放佛就被惊吓了一般,看我一眼,像兔子一样远远的跑了。每次这样我心里都很不好受,一个像花蕾一般纯真美好的孩子,正是需要快乐自信的成长,到底经受了什么让他如此自卑?因为我新搬来这儿没多久,也没有时间和邻居沟通,但我觉得这孩子一定有很不好的事影响着他,压在他头上。
我赶忙对邻居大姐点点头,邻居大姐将我带进她家,她家里比较大,但显得很干净整洁,而且60寸的大彩电和各种比较奢华的物件显示这一家人的生活条件并不差。家里条件差是很让人自卑的,但显然小松的自卑并非如此。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邻居大姐把我让进小松的卧室,小松一言不发头朝墙侧躺在床上,听见有人进来也不起身。邻居大姐哄叫他好几次他才软软的坐起来,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我俯下身看他,他脸色苍白,双目不停逃避我的视线,最后将身子扭到另一侧,而非母亲怀中。有那么一瞬间,我接触到了他视线,他双眼中那迷茫无助、挣扎自卑深深的刺痛的我的心。我轻柔问话,他也不应。
大姐坐在床边告诉我,其实,这孩子还没上小学之前是正常的,调皮捣蛋,非常快乐,而且歌也唱得好,幼儿园获了歌唱一等奖,表演的碟片现在还保存着。但是上了小学后,他坐了个结巴同桌,他觉得好玩,说话开始学着结巴起来。起初也没在意,谁想过了两年,口吃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而且越来越严重,开始被同学们嘲笑讥讽。他越急着辩解,便越是结巴,越是被嘲笑。上课回答问题,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完整一句话,连老师都懒得提问他了。时间一长孩子便渐渐沉默起来,自卑起来,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直到前几日,不知道怎么了,这孩子的病情好像突然加重,一下子无精打采起来,茶饭不思,问他他也不说话,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真急死人了。小松的父亲还在外地,没有多少文化的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大姐说着,双目中眼泪打转。
一个刚10岁左右的孩子,正是教育最关键的时刻,这个时候若留下阴影,将会影响他一辈子的。之后我单独和他谈话。我知道第一次就让他开口说话有点不现实,便搜肠刮肚给他讲了好多中外结巴成名的故事,劝他要自信。这个过程中,他有时眨眨双眼,动动身子,看得出来,他心有触动,但就是不开口说话。
一次也不可能竟全功,和他说了一个多小时,看他也累了,我就准备回去,先让他躺到床上休息。就在我给他挪枕头的时候一本书突然露了出来,是一本大红色的演讲励志书籍,我心中笑笑,看来这孩子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在给自己打气。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可是,我接下来被这书封面上的一句话深深惊到了。
这句话是:“不会说话的人没有前途!”我赶忙打开书籍,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展开一看,上面写满了新鲜稚嫩的字迹,一看就是小松最近才写的,而这些字竟然全是无数句的“不会说话的人没有前途”,纸上有好几处皱皱巴巴的地方,正是泪水的湿痕!
我大为震惊!这孩子不是在激励自己,而是看书上的这句话,这句被他误解了的话!他显然把“不会”理解错了。一颗自卑的心灵正迷茫无助的寻求帮助,又被这样一句看似权威的话深深的刺入进去,一下子希望全消,就好像一个没有吹起来的气球又被针扎破,气全散了。那湿痕的地方,分明写满了一个孩子的绝望!自卑到了绝望!也难怪他会突然变化。
他太需要自信、鼓励和赞扬了……
回来的时候,我将小松获奖表演的那张已经尘封的碟片要了过来,半夜睡不着,起床将它看了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上音乐课,我把这个碟片放给我的学生看。看完之后,他们纷纷赞美小松唱的好听。我随后讲了小松的故事,善良的他们表示同情。这帮孩子还不停给我出主意怎么帮小松。最后,我不厌其烦的录下了他们每一个人最真诚的赞美,晚上再上小松家时放给小松听。这一天晚上,先整整听了十几分钟最真诚的赞美之声。小松听完,那双眼睛渐渐有了一丝神采,人也有点被赞美后的扭捏。
我趁热打铁,又给他讲了许多名人事例以及我听到的一些现实中的事例,他苍白的脸渐渐潮红起来,最后,我拿出录音笔,说:“同学们用了最真诚的话语说你唱得好听,你是不是应该向他们道谢?”他迟疑着,终于嗫嗫嚅嚅的说:“谢……”我内心欢喜,又鼓励说:“声音有点小了,而且那么多同学,你说一个‘谢’字是不是少了?”他嗫嚅了半天,终于说了好几个“谢”字。
第三天,我给小松又带来了十几分钟的赞美和鼓励,还有同学们的一个小要求:以前唱那么好听,现在再给他们唱几句。这一次,小松犹豫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没有唱出来,于是就换来了同学们无比热诚的“催歌声。”几天后,他终于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唱了几句,就再也不肯唱了,但同样获得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和赞美。
这一来一往间,小松开口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依旧结,但是却渐渐远离了自卑。而他唱歌的声音也不知不觉间大了起来。终于有一日,小松来到了同学们的面前,放声歌唱,美好的歌声让热烈的掌声直冲屋顶。
后来在一次省级歌唱比赛中,他凭借自己独特的嗓音和深情的演绎,再一次获得了一等奖。发表获奖感言时,他泣不成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忽然他不再试图说话,哭着开始放声歌唱,反复歌唱的歌词只有五个字:“谢谢你,老师!”
长久不息的掌声里,我也泪眼朦胧。在这唱出来的获奖感言中,分明包含着一个孩子自强不息、奋发向上的赤子之心。我看到,一朵祖国的花朵,正在鲜艳怒放。
这歌声,仿佛天籁,永远响彻在了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