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志（之五 老廖）

乡里称某个范围和领域，经常以水流为单位。所有的水归入某条江河，所有归水的领域就称为某条水。这样的领域有大有小，视江河大小而定。

老廖是整条三叉水里最有钱的，他脑瓜好用，又曾经做过村干部，家里开个商店，整个条水的人都去他店里购物。老廖家有三个儿子，两台车，在三叉这条水里，做什么都能呼风唤雨。老廖天天挺着个将军肚，在他的豪宅与商店间转悠，间或进城里进进货，日子悠闲，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整条水里，谁家缺资金周转了，就找老廖。老廖也借。大笔资金，他收点利息;小笔的钱财就方便别人，免费使用，反正按时归还就行。

但是，世事总是好矛盾的。有钱的未必有好身体;有好身体的，往往没钱。

老廖到了五十一岁这年查出有尿毒症，医了两年，没疗效，反而更严重了。

老廖整天被尿毒症折磨得痛苦不堪，自我预感寿命不长。后来就不转悠了，除了去医院要进城外，多数时间坐在商店门口，给儿子儿媳们传授点金之术（生意经）。

老廖的商店前右侧是个篮球场，球场上放置了一些孩子们玩的滑滑梯、翘翘板。睛天，球场上时常会有些大人或小孩在那里玩耍。

有一天，下着小雨，老廖坐在商店门口，看到篮球场上有五个穿着花花绿绿的鬼在跳舞，样子很嚣张。

老廖知道雨天是没人在球场玩的，他确信自己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了。于是，他进商店操起一把用来出售的长镰刀就跑去球场上撵鬼。他刚跑到球场上，鬼就跑了，跳到了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屋顶上，又跳又闹。老廖拾了块石头朝鬼们掷去，鬼才跳了下来，跑到远处的一片沙洲去。

老廖的儿媳看着家公拿着刀，拿着石头，气势汹汹的又追又赶，也没见他在驱赶什么东西，就觉得纳闷。等老廖气喘嘘嘘地回到商店门口，儿媳问他刚才在干嘛。

老廖说:“赶鬼，五只鬼被我赶走了”。

儿媳说:“大白天的，有什么鬼？”

“你没看见？”老廖问。

“没看见。”

老廖第二年春天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