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有那么一个下午在向西的阳台上做一件只属于自己的事是多么幸福的
又是周二。不一样的是这个周二阳光明媚。
上周浓得化不开的pm2.5,这周被一场大风吹得云开雾散,天空湛蓝。在这扇朝西的窗前,远远地可以看见站北京目前最高建筑国贸三期,和正在建的据说比国贸三期还要高1.5倍的世尊大楼。
想起《京华烟云》里,林语堂说,那个年代,站在北京城内的任何一块平地上,都看不到郊外的西山。唯独站在与地面等高的银锭桥上,可以看见西山的绰约丰姿。
在这样一个冬日午后,坐在温暖的房间里,与杯盏的交流,恍惚回到那个年代的北平。
师父说,你上周粘的盘子还没干,怎么办呢?我说那就干点别的吧。
金缮这个活儿,是从某一个深夜,跟师父的对话中深深地喜欢上的。那时候,师父还不是师父,在我眼里只是一个一直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的手艺人。至于什么金缮,肤浅地理解为只是一种普遍用于瓷器修复的手艺。
我问她,当初为什么会选择金缮这样一门手艺。她对于伤口的理解深深地震撼了我。
后来我又重新看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专门找到关于漆艺的片段;网上去找各个金缮师的故事;还买了王世襄著的《髹饰录解说》……
除了关于漆艺的不多的介绍,金缮这门始于中国的手艺,却几乎没有任何书籍记载。
但是从这种工艺上完全可以彻底地读出文化差异来。
中国大多数的修复是要让伤口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修到完好如初。而金缮不同,金缮恰恰要在修复过程中不去掩饰,不去回避,甚至还用昂贵的纯金粉去修饰伤口,突出伤口。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化。也是一种对待生命与死亡的态度。
这次课上,主要内容在打磨。在打磨师父的一只笔架时,粘合用的大漆并没有完全干透,我又用力过猛,生生被我掰开。
于是,再次打磨伤口,调漆,粘合,进阴室。接下来又将是漫长的等待。因为前功尽弃,所以有点沮丧。
师父说,不用担心这种事情发生,本就不可避免。这才稍稍有些心安。
天色一点点落下。桌上的每一个器物,一个一个从阴室中来,又一个一个回到阴室去。
这一个个下午。都是与器物对话的时光,这样的时光在每日庸碌的生活里显得那么珍贵。每周有那么一个下午在向西的阳台上做一件只属于自己的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