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与材料

文字与材料

喻祥

文字的产生、应用都是与材料息息相关、唇齿相依的。人类的那位有意识地书写出第一笔的老祖母，用手中的枝条在地上划出惊艳的第一笔，开启了人类文明的源头。手中的枝条，地上的土，便承载了人类文明的初始。恰如沱沱河源头的那一汪汩汩的泉，涓涓地流出了长江、黄河这样阔大的水域。于是，后人们目之所及，手之所触，皆可书写。

《诗经》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如果书写在帛上，那可是老贵的材料。那个时候，人们连穿衣都很困难，何况把这些好的材料用来记事写文呢。即便在今天，绢帛在书法材料中也是稀贵之物，非大富大贵之人不能用也。

《诗经》成书之前，当流行于人们的口口相传。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人们的随口吟诵（唱）的内容得到不断的完善。甲骨应用于书写之前的遗迹，我们在山崖石壁找到了，那么大的工作量，想一想都替古人着急。人们心之所想，口之所吟，却转眼即逝，除了用脑子去记忆，不知还有没有其他方法，估计他们常常因为忘了昨天偶得的一个好词，苦思冥想，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却无计可施。所以这些智慧的先人们，在墙壁上划出一些道道来帮助记忆。但以当时的书写技术和书写条件，加之漫长的历史这块橡皮擦的作用，那些有限的痕迹，现今已无从查找了。

感谢上苍对人类的眷顾，让我们偶尔发现了甲骨文这个书写技术完备的文字，一百多年来，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已经出土了大量的甲骨块片。甲骨中是否有《诗经》里的内容呢？我没有查到，估计很难有。因为甲骨是用来记载国家祭祀等大事的，是圣物。而且那个书写刻制的难度，也非一般人能所为。我们今天把《诗经》视为文学经典，那个时候，也就是老百姓的咿咿呀呀，就是今天的段子，供人们茶前饭后一乐也。所以用甲骨记之不太可能，但或许也有如今天某个人自己动手造飞机的举动，就有这么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家伙，白天搞了一块老鳖给炖了，一家人打个牙祭，晚上在龟壳上操刀，抄上几句诗歌，也未尝不可。

青铜器的地位，当是普通人想都不会去想的了，那是需要动用国家力量的。那整套的制作工序的繁杂及成本都高得吓人，我们也就提提算了。

人们对书写的工具材料的探索从未止步。帛绢之后，竹简、木简因为取材广泛，制作简易，使得心中有字的这一类人可以大显身手，也着实得瑟了许多年。现在考古发掘的大捆大捆竹木简中记载的内容，呈现了当时的社会、经济、文学、社交、商业等各个横向领域的盛衰，上层的官、下层的民纵向的阶层社会记事都很丰富。可见，书写材料的问题，压抑了人类社会千万年对书写的渴望及内心情感的抒发，在竹木简上得到了淋漓尽致地发挥。

得寸进尺，从来就是人类的群体心理。探求更便捷的书写材料脚步从未停止。社会生产力的提高，社会财富的日益积累，使得人类智力整体得到提升，也促进了社会分工。像蔡伦这样专业的人，通过观察和收集广大人民群众在日常生产生活中得到的经验，发明了造纸术。笔者觉得，造纸术是否能作为人类文明的分水岭呢？

人类文明能够进入了快车道，与纸张的出现之间的关系，我们都是心知肚明的了。至于当代随着计算机和信息技术的发展，无纸化书写，数据的储存，人类文明进入了高铁时代，这无疑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幸运，我们又找到了新的书写材料。

泥庐

2022.0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