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秘史（四十）
四十、枭雄也是人
苏青道：“是。”
关山王道：“那么，你如何看待本王？”
苏青道：“主公的过去，苏青实难定论，苏青只知道，你是关山王，是我的主公。”
关山王转身，厉目看着苏青，道：“本王杀生成性，弑人无算，你也全然不计？”
苏青沉声道：“你为主，我为臣，如此而已。”他面无表情、目无异色。
关山王以手拍了拍苏青的肩膀，欣色道：“有臣如此，本王还复何求？”
关山王接着又道：“十一金刚已死去数十年，今既有人扰乱于我，不过是想让本王心生恐慌，呵呵，本王岂能如他之愿？”他突又带上一丝落寞之色，道：“本王有些不想回王府了，可否去你府上坐坐？”
苏青道：“主公愿往，苏青荣幸之至。”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行于黑夜之中，很快，就到了苏青的宅子。
梅花并没有睡，她静静站在门外，自然是在等苏青。她先看到的当然是苏青，所以，她的脸上带上了欣色，但她立又看到关山王，脸上神色又变为一惊。
关山王看着梅花，笑了笑，又对苏青道：“苏青，本王实没有想到，梅花，竟对你这般用心。”
苏青微微一笑，梅花已走上前来，躬身笑语道：“恭迎王爷。”
关山王笑声中已走进了大门，一进大门，立又道：“梅花，拿酒来。”
梅花难色道：“王爷，我家老爷一向很少喝酒，所以，梅花并不曾备酒。”
关山王轻轻一笑道：“那就喝茶吧。”
苏青笑道：“梅花烹茶的手艺倒很好。”
关山王斜倚椅上，呷下一口茶，将梅花看了很久，又点了点头，看向苏青，道：“苏青，本王将梅花派到你府，你终不能怪本王。”
苏青惊道：“主公这是何意？”
关山王道：“本王派梅花来，本是为了监视你，这你本该怪本王的，可是，本王今见梅花对你如此用心，倒觉得本王实做了一件很对的事。”
苏青笑道：“梅花贤淑无匹，苏青自应感激主公。”
梅花却娇嗔道：“可是主公，你将我家老爷留了这么久，梅花精心为我家老爷准备的莲花羹也都凉啦。”
关山王轻笑道：“梅花，你这可是在怪本王？”
梅花低头浅笑，道：“梅花可不敢。”
关山王哈哈大笑，道：“你怪本王，实在应该，本王怎会生你这小丫头的
突又疑色道：“莲花羹？想必一定很好吃，本王倒想尝尝。”
梅花笑道：“主公既然想吃，梅花这就去做。”
她正要往出走，关山王道：“用不着再做，将凉了的热了就行。”
梅花疑声道：“主公，这怎么行？”
关山王笑道：“这有何不可？快去热来就是。”
苏青轻笑着对梅花道：“王爷让你去热，你热就是了。”
梅花笑着应声，立走出去。关山王待梅花出去，突又叹息一声，道：“想本王雄心壮志，本为成就一番大业，可如今，门下之人，多已离本王而去，实在令本王唏嘘不已。”
苏青道：“主公宏图四海，自不必徒生伤感，以主公之雄略，又何愁霸业不成？”
关山王看向苏青，眼中带着炽热的火，沉声道：“苏青，你可愿意做本王门下第二个常义？”
苏青长身站起，肃色道：“苏青余生，已归主公，主公切莫再怀疑苏青的忠心。”
关山王踌躇中似还要说什么，梅花已端着莲花羹走了进来。关山王舒了一口气，终道：“好，吃饭。”
两碗热羹已到苏青与关山王桌前，关山王舀了一勺羹汤，慢慢放进嘴里，咀嚼中，眼神迷茫而模糊。
苏青的眼中，也带着一丝异色，但这异色很快就不见。然后，他发现关山王正在注视着他，眼中之意，实在让人难以猜测。
关山王终又低头，又吃下一勺羹汤，喃喃道：“王妃做的阳春面总是会加一点莲花菜的。”
梅花的脸上突也现出一丝难以形容之意。
苏青低头，舀起一勺羹汤，关山王已站了起来，道：“夜深了，你们早些睡吧。”他的脸上，又带上了落寞、孤寂。
苏青和梅花跟在关山王身后，看着这个老人走了出去，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因为他们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山王的身影很快就已不见，梅花回头，只见苏青沉眸伫立，眼中竟也带着些许落寞、孤寂。
梅花缓声道：“今天，我突觉得关山王也不过只是个可怜的老人，别人都以为，他拥有一切，但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
苏青叹息一声，道：“一个人得到的越多，往往失去的更多。”
梅花道：“可是，最让他伤心的，还是他并没有得到王妃的心。”她看着苏青，凝眸道：“因为王妃并没有忘记你。”
苏青道：“我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做阳春面。”他又叹息一声，道：“其实，我并没有怪她，但她，她却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梅花突道：“那么，你还爱不爱她？”
苏青淡淡道：“不爱。”
梅花道：“我明白，你的心已给了另一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爱你爱的义无反顾，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样的女人，实在值得你爱。”
苏青点了点头，道：“不错。”
梅花却又道：“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妻子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苏青又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我也知道，主公本有杀我之心。”
梅花道：“但他不杀你，只因你实在对他很重要，因为此时，他发现，能够相信的，也只有你。”
苏青疑声道：“只有我，军师难道不是他最信任的人？”
梅花道：“并不是，军师本就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而且他自恃文武双才，又怎会甘居关山王之下？此次异乱，必是军师所为，因为，在如今的长安，谁敢如此挑战关山王的王威？
苏青点了点头，突又看向梅花，道：“梅花，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梅花接着道：“此刻，军师必想着除去你，因为，有你在，他绝没有击败关山王的把握，所以，老爷一定要提防军师。”
苏青看着漫天漆空，道：“何时才能结束这样的时日？”
梅花也望着夜空，道：“会结束的。”
清晨，劲风扫落叶，大地一片萧索。
但在关山王府，却又是另一种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