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

雾起了。

一片白茫茫。

两道白光突然穿透了雾，落在前面屋子的人身上。

仿佛她一直在等着。秦莉目光锐利地对着来人说，你来啦？

来人叫陈先，是秦莉的亲戚，自从三年前，秦莉儿子不幸去世，她就一直疯疯癫癫，总以为孩子还活着。这次她又打电话给陈先叫他过来，有事告诉他。

天空无星无月，雾气弥漫着，静寂无声中，只听到水滴从屋前的风铃上滴落在地，“啪嗒，啪嗒，啪嗒……”，陈先觉得，好像雾气把他们两个人和这个世界分割了开，把他和这个他害怕的女人单独放在了一起。

两个人无声地穿越过房子，在客厅的翼状扶手椅面对面坐下。

“你等等，我去厨房泡两杯茶”秦莉说。

两杯茶冲好了，在茶几上，热腾腾的拖着两股细长的白烟。

在秦莉非常殷勤地邀约之下，非要他喝完才肯说正事，他终于咕嘟咕嘟食不知味地喝完了茶。

“快说吧！什么事？！”

“你跟我来吧！”

他们来到秦莉儿子的卧室，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样，却有股弃而不用的气氛。书桌上有副棋，灰尘覆盖着棋盘，覆盖着骰子，覆盖着棋子。好像对弈双方只是下到中途而有事迟迟未归一样，以前秦莉总爱教孩子下棋的。

棋盘边放着秦莉和儿子的合照，他们是单亲家庭，秦莉做生意，母子相依为命。照片里的小男孩一脸灿烂，眼睛正对着陈先笑着。让他想起那晚这双眼睛，却是惊恐的，还有那细小纤弱的脖子，那么不堪一击的脖子，他手指不由地痉挛起来。

本来他们两家的关系很好，要不是被那小孩发现他偷钱……也许就……人生没那么多也许……幸亏他事后处理得很好，伪装成意外事故……

“小俊回来过……”秦莉喃喃自语，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什么？！你别胡思乱想啦，小俊三年前已经……”

“你看那棋盘被动过，他一定偷偷回来过！都怪我以前对他太严厉！他一定是躲起来了！”

除了棋盘上的灰，陈先什么都没看到，心想这女人真是疯得越来越厉害了。

“你别这样，你要多想以后得日子，你这样别人会觉得你……”

“觉得我什么！觉得我疯了吗？连你也这么说吗？”

秦莉脖子红了，脸也红了，眼睛也是血红的，怒目狰狞盯着他。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我愿意尽力帮助你做一切事情的……”

“滚出去！滚出我家”

“好！”

秦莉看着陈先离去的背影，嘴边露出了诡秘的微笑，像对猎物怀着残酷耐心的猎人。

陈先开着车，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尽力想集中精神。之前的晕眩感却越来越重。

迎面撞上前面卡车之后，他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自己颅骨破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