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绊（42）
一眼万年，其实是一眼望穿。
走出洞里的时候，厍天海的脚步越来越重，像是灌了铅。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活着已经没有指望了。”厍天海说道。
“你受了一辈子苦，不应该就这样放弃自己。我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好好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赵文霞的眼眶开始泛红。
“没有你我活不下去。这么些年支撑我活着的就是你。”
“那个时候我听说你死了，我没有办法才走到今天。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局面也不是我能掌握的。这辈子我就是活不出自己的模样，我希望你要好好活着，我下辈子无论怎样，也只求你在这一辈好好活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已经死了，我不想再因为我的死让你这么草率的结束此生。因为这样我的死还有什么意义，我的牺牲还有什么价值？”赵文霞的泪水从苍白的脸颊上不住的滑落。厍天海抱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点着头。
“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赵文霞转身走进了那个洞里，洞口转眼间就消失不见，厍天海抱头痛哭，他累得摊到在地上蜷缩着像一条老狗。
天空中的太阳像是刚刚从海里沐浴过一样，清新而又温暖。王一山把捏回来的泥球放在堂屋祭祀用的桌子上，又烧了两张裱纸，把祭祀用的大肉也摆在上面，供桌上放着他母亲的遗像。
马玉莲将刚刚煮好的老母鸡肉盛在一个汤碗里加了一勺汤给他拿了过来，就走出了堂屋。他嘴里念叨着：“妈，过年了。吃口肉吧，热乎着呢。”用筷子捡起一块放到裱纸烧成灰周围的砖地上。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堂屋关上了门。
他走进书房里，炉子上热腾腾的鸡肉香扑进了他的鼻腔里，他慵懒的坐在沙发上。马玉莲早就将鸡连汤带肉的给他盛进了碗里放在了他的面前。
王茂林围着炉子在吃一块鸡胸肉，好像肉丝塞到了牙缝里。用一口鸡汤想要把它漱下去，却根本行不通。就问王一山要掏牙缝的东西，王一山就从抽屉里拿出一截铁丝递给他说道：“慢些掏，别再把牙龈掏烂了，大过年的可没处给你上药起，”。王天茂气的骂起来、；“管天管地你还管老子吃肉啊。”
王一山见老头子肉塞牙就没再啃声，转身问马玉莲儿子去哪了。
马玉莲喝了一口鸡汤说道：“你领着出行呢，谁知道去哪了？还不是去捡那些哑炮了。”
“这个没出息的，就知道拾破烂。也不回来吃饭。”站起身来就去叫儿子吃饭。
“哎呀，大过年的你就在别管了，让玩去吧，待会玩饿了我回来再给热热。”马玉莲把他拽回来坐在沙发上吃肉。
王一山就转过身把电视机放开，坐在沙发上啃着一个鸡大腿。电视机里重播着昨天夜里的晚会，是赵本山在表演小品。他笑着说：“这个杂碎还能把人笑死。”谁都没有理会他，各自往嘴里放肉。
厍天海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照在他冰凉的房间里，他的眼泪湿透了怀里赵文霞的遗像，他本该是被冻死在这个万家灯火的夜里的。却是怀里这个女人用她今生的回忆和美貌换来了这一晚的温暖如春让他活了下来，他不愿意去想那个让他感觉就像跌进深渊的梦。把遗像放在写字台上他开始起来找柴生火，遗像上赵文霞的眼睑下吊着一滴珍珠般的泪，他没有发现，巍巍颤颤的走出了房门。
闲散的日月总是过得像是上了发条的钟。
这一天夜里王天林从二哥家喝酒出来后摇摇晃晃的往家里走，走到半道的时候，他的尿憋的不轻，就贴在王瘸子他哥家的外墙撒尿，迷迷糊糊的就感觉身后有一阵冷风吹过，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提上裤子就感觉酒醒了大半。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他们村里那个跳了河的女人，就像站在了他的背后。他加快了脚步，却总是感觉背后有人跟着。他借酒壮胆的转过身子看着黑漆漆的路，厉声骂道：“是哪个死不瞑目的狗杂碎，跟着你王爷爷后面要闻屁吗？大过年的，不上你主人家过年去，出来溜达个锤子。”背后寂静的没有声响，忽然旁边的一个麦草堆淅淅索索的动了起来，吓得他嗷嗷的叫了两声撒腿就跑。
背后的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吓得快要尿了。就在他快要到家门上的时候他被一个人从后面捂住了嘴，他当下就感觉腿软了。
“你一个大男人叫唤个屁，我是你大哥王天森。”王天森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家朱红色的大门上。
“你这个吃哈求滴，你嘴让屎顶住了吗？你不会啃一声啊，大半夜的你要吓死我啊？”王天林慢慢的缓过神来。
“别比比了，先去你家弄点吃的。别让你大嫂知道，她的事情我都知道，完了跟她慢慢算账。”王天森把他扶起来敲门。
“大嫂怎么了你要跟她算账？我看你这一回来就没好事。你也不想想你干的那些个烂事，真给我们祖宗丢脸。”
“你闭嘴吧，你撒求事不知道，也跟着那帮二愣子起哄。”
“啥意思？听你这话你是被人诬陷了？”
“先回家，吃点东西喝两口慢慢跟你说。”
“好好好。晚上说晚上说。”婆娘打开了门，看见自己男人跟大哥一块进来，刚要叫出声来，就被王天林捂住了嘴。 “别叫唤，是大哥，到屋里弄点吃的。让他先暖和暖和，啥事也别问。” 婆娘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屋里准备吃的东西。
吃饱喝足后，王天森才开始给王天林说起当年那件被所有人误解的往事。
“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我跟你嫂子去拔草，她提早回去做饭了，我就又拔了会。这庄稼地茂盛，大中午的地里也没人，我就收拾好去旁边的长杆子玉米大田里尿尿，尿完之后就准备回家吃饭，结果一转身就看见王大头的女人痴痴地看着我，我当时裤子都没有提利索，赶紧就往好里弄。结果她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扒我裤子，我当时都蒙了。我赶紧就阻止她，结果她死死抱着我不放，还把我的手往她胸膛里塞。嘴里还求着我说：“王大哥，你不要嫌弃我，这件事我谁都不说出去，王大头不行我憋的太久了，你就给我一次吧。”她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心一软，脑子一热。你也知道她长得水灵，当下你就把她压在地里了。谁知道这臭婊子反倒把屎盆子扣在了我的头上，把我活生生的毁了。”说完话的王天森深深地蒙了一口酒。
“那你那时候怎么不把这些话说出来，让那个不要脸的婊子滚得远远的。”弟妹愤怒的说道。
“人都是认死理的，谁会相信大哥啊，你一个婆娘家懂撒啊？”王一山往嘴里塞了一块肉说道。
婆娘再没说话，披着衣服去睡觉了。
“别这么说她呀，她有没说错话。”王天森看着弟妹走了对王天林说道。
“没事，那你这次来的目的是啥？是要复仇吗？”
“有意思吗？我这次来就是要跟你大嫂离婚，带娃们去外头。”
“离婚？怎么个意思？你不是把嫂子当成宝吗？怎么出去一趟看见外面的女人就不要她了？”
“算了，你撒求事都不知道，不跟你说了。丢人现眼。睡吧。”王天森说完倒头就睡。
王天林本想着要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大哥却明显的不愿意说出口。他点上一支烟，不知道到底大嫂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哥的事，他居然真像大哥说的傻逼一样，一概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