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群妖录》-小陆的心魔

陆悟虚，身为须菩提祖师的关门弟子，原本已无出头之日——只因他是最小的弟子，众师兄无不繁忙，斜月三星洞里所有杂活儿就都是他的——谁料今日祖师竟又收了一个弟子，同样赐了名字，叫做孙悟空。

由此可见，祖师说收关门弟子，那只是一句口头禅。

虽然都是“悟”字辈，但是陆悟虚来得早啊，早一天也是师兄，看着孙悟空愣头愣脑的样子，陆悟虚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悟空师弟，饭堂还有一袋粟米，速速去剥了，晚间好煮饭。”

孙悟空习惯性挠了挠头，“为何俺去？”

陆悟虚一愣，这货怎地如此不懂规矩，如此货色怎么就入了祖师法眼呢？

“少言废话，尔一猢狲，还不快去！”

“你不也是猢狲！要去你去，老子不去！”

说完孙悟空自顾自调息起来，虽有猴样，却也一本正经。

陆悟虚傻眼，这个愣头青好生气人。

陆悟虚一边剥去粟米的壳，一边苦闷不已，虽然修道数载，却没有多少精进，倒是世间百家千言研习了个通透。

身为小妖，陆悟虚平日也知足常乐。毕竟天生残疾，少有非分之想。

残疾即是较常妖多了两对耳朵。看官说了，多了两对耳朵不是能听到更远、更细小的声音，好生厉害！

而实际上呢，多了两对耳朵，并不能听到什么常人听不到的东西，反而因为三对耳朵互相干扰，听在脑子里的声音总是重音，就像在一个小山谷中听回音，永远也出不来。

原本想孙悟空来了，他能解放一下，谁知落得空。或是久积变质，陆悟虚心中竟有了魔障，只是他心终究善良，日里仍是和善待人，夜深人静时才会在无人处露出凶狠的目光。

转眼七年已过，孙悟空大殿上几次三番求祖师教授长生大道，祖师怔了一下，又一次留了个哑谜。

陆悟虚看着孙悟空眼底流过喜色，心想：这个家伙看来已经知晓哑谜之意，只是我是否去警告他一下呢？

不过转念一想：算了，这家伙或许根本就听不进去自己的劝言，反而会心生怨恨。

但白日里仍生性善良的陆悟虚还是悄悄找到了孙悟空，开门见山道：“悟空师弟，祖师若是半夜三更传授你什么道术，你可要当心，那不是好耍。”

“你在说什么！”孙悟空跳了起来，双手胡乱摆着，“去去去，莫挡老子学道！”

见到果然毫无作用，陆悟虚长叹口气，回了自己住所。

到了夜里，不知是本心挂念、还是心魔作祟，陆悟虚悄悄尾随孙悟空至后院，见到的果然是黑须黑发的须菩提祖师传授地煞之术。

天罡地煞之术乃是截教秘法，截取三千大道的一丝生机逆天而得的道法，学了这种道法必会受九重天劫，未证大道便可能身死道销。

想到这里，陆悟虚跳了出来，大声喊道：“须菩提、提菩须，须证大道三清齐，菩萨千面南无与，提笔从戎定儒居。”

话音刚落，须菩提祖师合上了双眼，心魔被锁，黑须黑发瞬间变白，安然睡去，全然不知身边事。

“六只耳，你做甚么！”孙悟空立刻怒了，捏起拳头就要冲上来。

“你这家伙，好生不知好歹，如此法术，若是好学，师兄们不早学了！”

“哼！你自己学不到，却又嫉妒俺，别以为俺不知！”孙悟空冲着须菩提祖师摆了一拜，捏起法诀，果真驾起了筋斗云，一翻而去。

陆悟虚叹了一口气，刚刚他已经全然听到了祖师心魔传授孙悟空的道术，虽然无心学它，怎奈那道法似有灵性，他的三对耳朵竟然没有彼此干扰，那些道言直击本心，字字入脑。

次日，陆悟虚找到须菩提祖师，提及昨夜之事。

祖师捻须道：“为师白日受了心魔蛊惑，留下哑谜，想来劫数如此。只希望那孙悟空日后尚有一线生机。”

“师父，徒儿却也学到了那道法。”

“你向来心善，为师岂不知？而今，为师传你‘问心’道法，只要驱离心魔，便可继续道法。”

“徒儿如何称呼自己那心魔？”

“便用你本体相称：六耳猕猴。”

“谢祖师。”

两个声音一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