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

我儿子最近常常背诵杜甫的《春夜喜雨》，摇头晃脑的背诵：“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我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我的故乡。

我的故乡是在南方的一个小山上，那里的春天潮湿多雨。我小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春天，春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整个山头都笼罩在一片云山雾绕之中。外来的人都觉得像是仙境，我却觉得烦不胜烦。因为没完没了的春雨让我不能出去玩。只能傻傻的待在家里，趴在窗户上看雨。

春雨有时候绵绵的，像是细软的沙子一般，绵密地打在窗户上，发出细碎的声音；有时候是一颗一颗小粒的，打在窗户上，发出那种像米倒进米缸的声音。有时候是大颗大颗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有人说，雨像是音符，音符本身是没有声音的，可是当音符遇到屋檐，遇到窗户，遇到甲板，遇到树，遇到湖水……它们立刻就能奏出美妙的歌曲。它们遇到的一切似乎都可以成为它们演奏的乐器。它们只需要轻点脚尖，在遇到的一切上面起舞跳跃。留得残荷听雨声，留得梧桐听雨声，雨打芭蕉……这是多么诗意的一件事。

然而，于童年的我来说，这可不是什么美妙的音乐，它像是一面钟，一下一下敲在我心上，“今天不能出不去玩！”后来慢慢长大了，越来越发觉雨声的可爱。

我曾在湖心之中听雨声，那年跟同事一起到了湖里游玩，也是春天，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船至湖心，天公不作美，忽然就下起雨来。那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点打在船篷上，甲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哗啦哗啦的雨像是倒豆子一般倒进湖水里，在湖面荡起一层一层的涟漪。我们坐在船上，看着这雨，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工作的压力，生活的压力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怀，仿佛天地把我瘀滞于胸前的闷气一下而空。

北方人常说“春雨贵如油”，这在南方是不存在的。春雨一直都是个泛滥的存在。春雨之后，那山林里有春笋偷偷冒了个尖出来。这时候把它挖出来，配上年前腌制的腊肉和酸菜，那鲜、咸、酸、辣绝对是一碗美味。还有的地方，用春笋和腊肉煲一碗腌笃鲜，那滋味……怎一个“鲜”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