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车
病毒的势头很猛,全国大多数地方都有确诊病例。美貌不可方物的江城封城了,我还得赴团年宴。一个都推不掉,东道主们有无数个理由让你到场。
街上行人稀少,都戴着口罩。把口罩摘一下揣在衣兜里,瞬间觉得新鲜湿冷的空气都属于我一个人了,有点不好意思。
据说病原体来自野生动物,这是因果还是反噬?还有人欲壑难填地吃没?他们敢吃、吃得起野味,现在大家一起买单,他们总是占尽便宜的。我顶多撇撇嘴,暗自庆幸:也许他们吃掉一条蟒蛇,仅相当于吃了我指甲壳恁大一块肉而已。被吃惯了,不被吃就没法过日子。
网络.席间最大的话题就是疫情。网络消息铺天盖地。除了这条那条新闻,就是聊天群。那边刚宣布“封城”,就有不少私家车“逃”了出来,“鄂”车走到哪里都有人举报。特殊时期特殊情况,当然得眉毛胡子一把抓起来过问。公共安全面前,没有人可以淡定。听着许多人许多消息横空乱飞挺下饭,他们说,我埋头吃。
这年头闷声大吃的人毕竟不合时宜,很快就有人点上面门:“吃饱没?”
“香菇好吃。这是虫草花,这是榛蘑……”
“你们小区车库发现一辆鄂车,被举报了。是业主,他说他十几天前就回来了,可是监控查到是昨夜9:43下的高速……”
我嘴角撇动了一下,不知是礼貌的笑还是恐惧的抽搐:人要逃离灾难是多么寻常的反应。我这儿没有封路,可以指责那辆车危害公共安全,没有道德;他们明知道封禁的原因和目的,还是冒公众之大不韪苟且偷逃。可以想象,当车稳稳入库时,他们终于惊魂甫定,以为安全了。但很快,警察上门了,因为邻居(包括我)觉得不安全。在这里,马斯洛理论的第一生理需要——安全,就是全宇宙。
我更不想说话。他们又在说某朋友:“他不怕病毒,死就死了,要活就活下去;几十块的口罩觉得买不起就不买,窝在家里从没想过要跑。后来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白菜35元一棵……”
听不下去了,拼命关心感觉估量嘴里的牛肉好大一砣、差几根肌纤维能噎死人。可脑子里还是有一棵35块的白菜,不止感染了新型冠状病毒:为了生存、生活,生存长一点、生活好一点,白菜成了灾难片的主角。
趁现在牛肉可以白吃,我没精力叹气,赶紧抻出筷子又夹了一大砣塞进嘴里,不忌讳噎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