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临风七年痒
窗外有两棵树,一棵是白玉兰树,另一棵也是白玉兰树。
所以主角是树,不是某个人。
七年前随我迁移进这个房子的,是花槽中的三棵小树苗,已经记不得当时它们有多小。等它们茁壮成长到碗口粗,因为间隔过密,中间的一棵先不幸被淘汰。
幸存的两棵继续疯长,疯狂抽枝长叶也四季落叶,疯狂的花开花落更惹来疯狂的虫子。然后某一天,它们窜到比我卧室阳台还要高的高度。夜里树影婆娑,清晨花香袭人,倒也诗情画意,还引来贫嘴的鸟儿,彻夜的叨叨叨叨……
某个春光潋滟的日子里,不知是花香太浓烈还是鸟语太不堪,我这个文艺中年的诗兴被唤醒,遂打油发微博以下——
《妙邻》:隔窗有鸟,啁啁啾啾,夜诉衷情,奏雨霖铃。催我入睡,共我无眠,有此妙邻,幸甚悦哉!白日寻它,无影无息,花含轻雾,风引香来。想必如我,营营役役,辜负春光,悔彻长夜。
率性妄为,惨不忍睹!
而我最有才情的友人老虎,倒是和了首佳作——
妙邻歌兮,舌比笙簧。行板稍慢,载我忧伤。苟营终日,医食住庠。韶华功业,一如参商。每思倦怠,借月累觞。垂髫待哺,不敢稍忘。妙邻歌兮,曲声琅琅。行板渐慢,露白如霜。
字字珠玑,韵调工整,有诗经遗风!
玉树妙邻,本应琴瑟和鸣相伴终老,可是今年以来,由于它们的根系过于发达,竟把公用围墙拱得变了形。不时生起砍伐之心,却又欠缺果断,拖沓迟缓久久没付诸行动。直至岁末的某个周末,终于痛下杀手。
一早园林公司的人到来,固定好绳索,先从顶部下手,除掉它们蔓生的枝叶,然后是躯干。锯齿、刀斧相继作业,馨香随枝叶簌簌而下,散落、堆砌一地。眼捷手快地拉开点儿窗缝,捡拾几朵最后的馨香,伐树的大哥温馨提示:别出来。
并没有想像中的轰然倒地,它们温和乖顺的拦腰折断,再被齐刷刷的从底部锯平。最后目送它们被搬运清,邻居阿姨边啧啧称赞:好香好香,边追着三轮车拣着白色花朵儿。
一场繁忙之后,院子回归寂静。
检视留在花槽中的两道圆形创疤,固执的断定各有七道年轮。七年之痒之后,是了结,不再有延续,会有新生的花草把那疤痕覆盖,仿佛两棵树从来不曾存在过。
每天拉开窗帘,直面那一隅曾被枝叶遮掩的天空,有着炫目的阳光或惨淡的浖云,我称之为留白。人生到了一定阶段,所拥有的东西必定是越来越少,用不着矫情的断舍离,平静的迎合失去才是放过自己。
七年之痒,无关痛痒。
June
2018.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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