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走好!
老马走了。
301探望后,曾经想过很多次周末有空时将外面的春意拍成照片,洗的大大的,像电影里情节一样,拿到老马的病床前,他看着画笑,我看着他笑,整个房间被阳光温暖着。可实际上我变得更害怕联系,哪怕对他家人的一句问候都不敢,只怕听到坏消息。
虽然祈求奇迹,可胰腺癌的阴影下不容易出现好消息。在早期确诊率不高,手术死亡率较高,治愈率很低的魔爪下,挺过一年多的老马已然创造了奇迹。
手机微信中与老马的聊天记录永远停留在了三月五号那天:“好兄弟,有机会见!”字里行间仿佛看到老马中气十足打完招呼后,又转身继续注视电脑屏幕忙碌的身影。
初到报社学习时,老马给我的印象是出乎意料,无论是长相还是言行,他浑身都透着一个“军事干部”的英气,按理说他的样子更像个旅长或者团长,应该站在地图沙盘面前训着部属,催着电报,怎么会在报社这种文人扎堆的地方写写画画呢?熟悉了以后,我把这个感觉跟老马闲聊时说了出来,老马哈哈一笑:“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和我媳妇算是两样都占了。”
渐渐的,我觉得我的感觉没有错,老马在写作中就是一名“军事干部”,遣词造句中浸透着他个人豪爽的风格,许多口语化的语句在文字的排兵布阵中纵横驰骋,精巧到位。
得知我选修了传播学课程后,老马有段时间每天都从家里挑本专业有关的书来上班,边聊着其中的观点边很随意的样子送给我。有一次我在看新闻传播史的资料,他专门提来了三大本《中国新闻事业编年史》给我,我刚要推辞,他笑着说正愁家里的书太多没地方放呢,要不咱们挑个周末装上一后备箱,随便找个大学校园发一发?
老马的日常完全是一个健康生活的样板,不抽烟,办公室里有人抽烟时会皱着眉头起身把门窗都打开;不贪杯,只在报社门口小饭馆就着大拌菜吃饺子时喝一点啤酒;身体好,四十多岁的人还保持八块腹肌,踢球时二十多岁小伙子都追不上…印象中老马就是这样的,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他会得病,谁说我也不信,直到我亲眼所见。
三月的一个上午,天津赶来的许、济南赶来的连还有我,走进了301肿瘤大楼,在这个门口有严密安检的病房楼八楼,我们见到了老马。刚做完治疗的他侧躺在病床上,没有力气调整自己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嘴里一直微喘着粗气,整个身体已经脱了形。看到我们时,眼神依然是那么明亮,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是脸上微微闪动的表情中能够看出他的惊喜和为难,倔强要强的老马肯定不想让他的学生看到他重病的样子。他挥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算是打了个招呼,转而要与我们握手,我蹲了过去,因为从外面进来,手还很凉,手握了一下老马就松开,之前想好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来,口中只剩下“马老师,我手凉…”伴着粗重的喘气,老马微微摇了摇头。离开时,虽然老马矍铄的眼神中透着不舍,但我们的内心已经无法承受心中的老马与眼前老马对比带来的心痛。咬咬牙,挥别走了出去,这一走,竟是永别。
记得我结束在军报学习时,临走前,老马在电话里说:“舍不得你啊兄弟,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么?”
有,您负责好好活在我们的回忆里,而我们,替您在世间好好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