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废园
青年郑球洋 2012年12月4日 圆明园
01
我现在租住的地方就是位于废园南边的福缘门民房，今天周日傍晚散步陪一位朋友到废园溜达，不经意间，感慨丛生，废园距初见，已过十七载！
我曾经受过作家史铁生的影响，史铁生逝世那年那月我还在九江读大专，那一天我几乎是痛哭了一场，为史铁生先生，也为我自己，这时候想必我是该写了！废园即圆明园，十七年前的一个下午，我骑着单车进入园中，它为一个落魄此城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02
这时候想必我是该写了！我看见一个歌星，很有名的人，他所主唱的一首歌，遭到一致的痛骂。我在朋友的面前于是就说了：“当时我看到他唱这首歌的时候，我就可以写了一篇批判他的文章，发表在某某杂志上。”
然后，我就想了：“谁会关心你写什么东西了？估计 所有人关心的乃是你的文章到底有没有发表。”后来，在梦中，我就卯足了劲，一定要发表好的文章，让世人开开眼界。我的决心竟然是在梦中下的。
其实，我自身亦是颇为难堪啊！我没有料到，我的这一点提醒了我，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二十几年的时间里，其实我一直就是处于混沌的状态之中。
我缺乏谋生技能，亦是不挑自明的。而以前搞创作的时候，我就处于一种敝帚自珍的情况。
03
我的高中时期的一位老师曾经就说了：他的情况，是必须要有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来从事文学创作。首先要能够解决生存问题，意即吃饭问题。然后，才能够徐图发展。写长篇小说也好，写书也好，都需要一个相对安逸的环境。他如果高考的话，是能够考上××学院的，那样他就可以搞文学创作了。”
那老师叫做幸兴，他对我的善意的话，我的深心里是非常感激的。在当时，我的困难是很多的。但是，那依然没有阻止我对知识的追求，对真理的渴望。后来，我的写作逐渐的耽搁下来了。
04
自从我来到这个城市之后，我就一直处于一种极度的生存危机当中。我能够看到自身的问题之所在，但是，要想翻身又是何其的难也。时日曷丧？我一定先于它而亡。
岁月流逝，我的总结期亦来到了。我看了看我的曲曲折折的人生经历，我就开始有了某种深沉的感慨了。
来京之岁月磋跎，我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进入了青年时代。那少年时代，就尤如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想起了我在京的颠沛流离，单从住所的更换来看，就足以说明很多的问题，我从何时开始适应那种岁月的呢？
05
想想，十八岁开始来京，便慢慢的的泯灭了最初的目标？我就开始了精神上的流浪了。身体的流浪，亦随之而行，你想抗拒亦不可得。想想看啊！十年一觉京华梦，赢得一篇妙文否？
我就在那种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的情况下，进行着艰苦卓绝的奋斗。看来还可以藉此写出一篇《我的奋斗》来，只是，我又何必诉说那常人根本不感兴趣的话题呢？
最先是慕北京大学之名而来的，欲刻苦治学，成就一番自己的学业、事业。期间，我住过废墟上建起的那简陋的集体公寓。我每每担心于自己每月的房租，每天的生活费——吃饭总得用钱吧？生活用品，总得用钱吧？我就经历着这些最初的煎熬。但是，我没有倒下，我依然在争分夺秒地刻苦努力，兢兢业业地，从没有一刻敢放纵、懈怠。因为那是时刻关系着我的生命是否能够存在的尖锐问题啊！
06
现下想来，给我记忆最深刻的地方，就是来自于那初秋的九月，那高高的阔叶树上的一阵阵微风的轻抚；我最是记忆深刻的，是那难以明了的一种充实感。
我以前没有好好的去体会——那夜半的班车，在下雨后的泥泞的大道上驶过的轰鸣声，车窗外古园子里草木的清新气息的灌入，那是一种何等熟悉的感觉啊！
啊，我的废园，那承载了我无穷的少年的梦境的地方！写至此，就想起了以前亏待过的父母亲来。我那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一直的追求进步？追梦的少年？不顾家中倚门而盼的慈母？不顾南国迷濛的细雨？以及细雨当中的亲人的呐喊？姐姐的爱护？
于是，在那个闷热的八、九月，在那个少年的心里，经常徘徊在思想之旷野。于是，就有了闷闷的散步，每当傍晚的时候，晚霞聚集在天边将散未散的时候，一天的晚风还没有来得及吹来的时候，我就漫步在园子的废墟上，我就开始进行着某种深刻的思索。我在每个白天的结束的那个时刻开始着某种行走，在一天的黑夜将要来临或夜幕早就已降的时候珊珊归来。
07
那时的废园，是一个没人管辖的地域，是一片无人的旷野。暮鸦的归巢扇翅声，令人油然生出‘夕阳西下，落魄人在京华’的个人遭际感。
我就经常地想，我的思想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我是否感到凄凉之气呢？有时，我吃着园里的旷野上灌木丛中的野枣填着我那饥饿的肚子，行进在一片片的无人的荒草丛中，想象着史铁生在地坛日日夜夜地徘徊的足迹，我又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呢？
我的离经叛道，我的特立独行，就在那时候奠定抑或加强的？我清楚的记得，我的刚强之精神，就是在那样的荒径当中得到的。
08
后来呢？我每每驻足观看那些残垣断壁，那些小桥流水的遗骸，那些没有涓涓流水的旱渠。不由感到国家的衰微，以致导致了我们国土的受凌辱。
我观看着时代的进步，我现在坐在这里心安理得地用着电脑，时代难道迅速的遗忘了我们民族曾经遭受过的灾难么？八国联军的一把战火，彻夜的燃烧在废园上，一直烧着。明火已经熄灭了，可是涌动在国民心间的受辱的暗火难道能够熄灭么？那个时候，就我，一介少年，常常对之义愤填膺。
我在那个废园里的日子，大概有两三个月吧？但是，在我的心里，却好像呆了一辈子一样。我就如此的感慨着？命运的作弄人？或许吧？
09
某一日早晨，我起得很早。信步所至，不觉间就到了废园的东部。那是开放供人游览的地方。大略如是罢。
有一天，你会在一座废园看见一个踟躇独行的青年人，或者是中年人，那或许就是我吧！但，岁月流逝之后，那真的是我么？
废园一别已十七载矣……
（附注：2006年2月12日初作于北京昌平区沙河镇民院小区，改于2017年4月9日周日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