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启蒙老师们(上)
昨天看到深圳高中8月1日开学的报道,心中窃喜:铁人春风们暑期长假的逍遥不再,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堕入凡尘,瞬间觉得自己和他们的差距,至少在假期方面得以缩小,我乐。同时也忧:升学的竞争压力无形中进一步在师生、家长间互为传递,整个社会层面都在为那一张张有限的入场券眠不安寝、食不甘味。于是,又不得不感喟从教的艰辛,叹如今的学子殊为不易。那么,从前的旧时光里,又是怎样的一种苦与乐、忧与思?
01 古之学者必有师
一个人可以没有财富,可以没有婚姻,但绝不可以没有老师。没有课堂上的文化老师,一定会有生活上的做人老师。古之学者必有师,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所谓的无师自通,可以用来称赞一个人自学能力不凡,基本是个溢美之词,伪概念。而老师,是个神圣的称谓,可远敬而不可亵渎焉。
我的老师有很多,但是能记住我的却很少。大概是因为我学业平平,长得又不帅,且性格比较内向,不太容易给老师留下深刻印象。但是他们对我影响,却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得完。
尤其是小学的、中学的,虽年代久远,却仍旧记得。也可能因为上了年纪比较怀旧,还总是想起他们。
02 乡村小学乡村景
我的小学是八十年代初在罗庄小学读的。这是一所地地道道的农村小学,绿色、开放、共享。附近十来个生源地的村子,也不过两三里路远。建在大队部前面一片希望的田野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相当适合治学。
学校南边、西边是两条季节河,夏秋季节川流不息,冬春干涸几可耕种。周围全是庄稼地,芳草萋萋,晴川历历。没有像样的道路,雨天水泥路,晴天扬灰路。学生们上下学三五成群走田埂,一些学生实践出真知,已经懂得三角形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的道理,秋冬季节就从麦地里走斜捎路。
老师跟学生一样来自三乡五里,同村的比较多。我们村就有许多老师任教于此,还特别出校长。我小时候的梦想之一就是当个小学校长,特别威武,不光能开会滔滔不绝地讲话,还有权力去敲一个炮弹壳制成的能发出清脆响声的上课铃。
03 黑发应知勤学早
我几岁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位花瞎子,也可能叫话匣子,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溯古推今能掐会算的奇人,家是东乡尧良街的,乡亲们口口相传他掐八字特别准。
我爹赶紧把我从外婆家接回来,排队算卦。花瞎子念念有词,惊奇于我的八字异于常人,说将来至少在县里,甚至到省里、中央未可限量,你们供不起的话我来供。我爹觉得有伤自尊,怎么也不能让一个算命的瞎子抢了先,从此对我另眼相看,省吃俭用、竭尽全力支持我上学。
我六岁那年被他送到罗庄小学,亲手交给他已做老师的同学,千叮咛万嘱咐,仿佛未来的大国领袖要从我们家出,满心盼着有朝一日大门上也能挂着一块“时雨同志故居”的匾额。
04 李淑芳老师,一笔一划教汉字
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好像跟别人很不一样,不是到了正常学龄来上学,而是身高年龄均低人一等,有点自卑。
老师们从来不提问我,无论我的手举得有多高,没人看得见,可明明那道题我也会。现在我才知道,个子小又坐后排,别说老师看不见自己,自己能勉强看的见老师吗?举手还不是随大流?
有一次上课来晚了不敢进教室,偷偷溜进同是一年级的另外一个班,仍然是最后一排。教语文的李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个“捌”字,问大家谁认识。提问好几个人都说是“别”。轮到我,答对了,李老师一丝不苟地表扬了我。从此我就坐在这个班不走了,因为出色的表现,竟然还有幸坐到了第一排。
李老师哪里知道,我爹当过初中物理教师,后来教而优则仕,当过多年的司务长和会计,家里账本成堆,别说这个捌,别的字说不定我也认识咧。
虽说只有六岁,但是耳濡目染的,相对多认识几个字,跟上过学前班似的,我又自信了。机会不一定给机灵的人,但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李老师大名李淑芳,泌阳师范毕业,那个年代科班出身如同凤毛麟角。她教识字课,通常写在黑板上的是一个词语、成语,不一定全按课本字面上的来,联想、超纲、有趣味、记得快,很合我的胃口。
她的笔顺笔画靠谱、规范,有板有眼,影响人一生。好习惯,其实在基础。小孩刚入学就是一张白纸,教个啥就是啥,有靠谱的老师,才有靠谱的学生。
多年后,当电脑操作系统从Windows3.2到95、98,逐步有普及趋势的时候,社会上特别流行学打字。我买了一本王永民的王码98五笔打字法,上手非常快,究其原因,我想是因为李老师教我入门识字课的时候,笔顺笔画基本功扎实。
好多人学来学去最终放弃,说王永民是骗子。他们至今都没弄清楚,问题出在哪里。虽然现在写字大都使用智能拼音键盘输入,工作中偶有遇到有关笔画笔顺的争执时,我都会想起功不可没的李老师,我很感激她。
很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见过同村的李老师。祝愿她老有所养,含饴弄孙,过着童话一般的幸福生活。
坎坷的五年小学生涯,蒙师多得数不清,留下了许多足以影响一生的故事。而我的倔强和不肯低头,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